老天,她快疯了,究竟谁能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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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夜十五明月夜
杜少卿带了一篮子的点心,紧紧张张地来到了小跨院。
美丽的月色迷蒙,随着轻纱般的云儿时而露脸、时而掩映,皎洁清华不可方物,他知道她也爱赏月,尤其是满月。
以前他经常到她家墙下,偷偷用小石子丢着她的窗台,英俊的笑脸漾满邀请,张开了双臂接住爬窗跃下的她。
如此这般,就是为了要观月去。
他难掩心头的怦然忐忑,今晚,她的芳魂会出现在明月的身上否?
打从那一天她从娘家回来,就时时刻刻躲着他,害他急着想要见她,想要在她身上找寻那缕熟悉的气息和感觉,却都不得其门而入。
现在夜深了,她该不会又有恁般的防备和借口了吧?
他已经被小茶端出的种种借口搞到耐性全失,今晚再见不着她,他怕自己会做出破门而入的狂野举止来。
杜少卿不断告诉自己,是因为花容附身在明月身上的关系,他才这么心急难忍地想见她,可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隐隐约约在嘲笑他——
真的单单只是这个原因吗?
来到拱月门,他轻轻走了进去,正见到她独自在月光下发呆,就着淡淡银色的光华,她乌黑的发丝浅浅绽放着光芒,小脸上的迷茫好不教人爱怜。
他的胸口狂悸,一抹纠然的心绪弥漫了全身——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呵!
在这一瞬间,他再无力控制自己放肆的思念。
「是谁?」他的脚步惊动了她。
杜少卿振作了一下精神,「是我……有没有打扰到妳?」
她的模样又惊悸又渴望又迷惘,本能想逃,却又移动不了双脚。「有、有事吗?」
他来了。
千盼万盼终于来了,可是他却是为了「花容」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她。
她的心好痛,像是有千根针不断在戳刺一样,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呢?
摆在面前的一切,统统都让她整个人着了慌,完全乱了手脚了。
「这是我让他们做的一些点心,想着今儿是十五,可能有很好的月色,如果妳还未睡的话,正好可以边看月亮边吃些点心。」他的眼神充满了怜爱与温柔。
如果这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她怔怔地盯着那一篮子点心,泫然欲泣。
「不请我坐吗?」他有些心慌了,手足失措得像个情窦初开的男孩。怎么会这么紧张呢?
「寅夜时分,孤男喜女的总是不妥。」她低着头,虽然好想跟他看月亮,可是一想到这个复杂难解的局面,她的心就更乱了。「将军,您还是回去吧!」
他眼底闪过一抹受伤和失落,「妳……不愿让我陪妳坐坐?」
我愿意!我怎会不愿意?!她心底好想吶喊出来,可是说了又有什么用呢?
他要的根本就不是她。
她最后还是忍着泪水,「那么……请坐。」
他如释重负,有些忐忑地坐了下来,端详着她轻愁的眉眼,「妳……有心事?」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忍着泪就是不敢开口。
「告诉我。」
她哽咽,「我不想说。」
他的关心统统都是冲着花容来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敢戳破这一层,她也怕破坏了这如梦似幻的关怀呵!
「花容……」
「我不是花容!」她的反应好激烈。
他一震,「对不起。」
「我不要当陶花容,我不想当她,」她绝望地瞅着他,「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在作梦,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他怔住了,眸光复杂难解,「我不能承认妳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否则那些梦境作何解释?」
她激动地道:「就算我在梦里是陶花容,也不代表我在真实世界里也是陶花容,如果我真是她,为什么会把你忘了呢?」
「不,妳并没有忘了我,在梦里,妳不是将我俩的点点滴滴记得清清楚楚吗?」他也有些激动。
「可是……可是……」她的头好痛、好乱,忍不住捂着两鬓痛苦地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已经乱了……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
「相信我!」他心疼地抱住了她,将她的头紧紧按在胸前,「妳只要相信我就好了……嘘,什么都别想了,妳就是花容,我深深爱着的花容,从幽冥之中回到我身边的花容!」
「可是我是沉明月。」她的争辩好无力,靠着他的感觉好美好舒服……
彷佛天大的烦忧都不见了,就算天塌下来了,也会有他宽阔的肩膀顶着……
「嘘,慢慢妳会明白过来的。」他紧紧抱着她,瘖哑地道:「这是老天爷再给我们一次重生的机会,让我们可以再续情缘。」
怀里的温香柔软而熟悉,拥抱着她的感觉是如此美好……对此,他不禁深深感谢起老天爷。
她一定是花容,一定是的。
就算她的躯体是明月,可是此时此刻,他们俩的心熨贴得如此之近,灵魂与灵魂是如此契合……她是属于他的,这一点他深深相信。
「我是……花容吗?」她呓语般低问着自己。
是吗?真的吗?可能吗?
倘若她真的相信了,可是有一天,事实证明她根本彻头彻尾就是沉明月,跟陶花容的幽魂一点关系都没有,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又会怎么做?
她颤抖了,情不自禁将他的腰抱得好紧好紧。
***
从那一夜后,明月陷入了深深的甜蜜与矛盾挣扎中。
杜少卿对她好温柔好温柔,简直将她捧在手掌心上,一时一刻也不愿稍稍分别。
明月又是喜又是忧,更多的是徨惑和恐惧。
万一……万一有一天发现这一切才是梦,那该怎么办?
只是爱情来得如此强烈浓烈,如滔天巨浪般包裹住了她,她沉溺在幸福海之中,就算有疑惑烦忧,她也顾不得了。
如同此刻,他悄悄蹑足出现在她屋里,顽皮地捂住她的双眼。
「说妳想我。」他的气息在她耳畔搔得好暖好痒。
她的心儿怦怦狂跳,「才不要。」
「真的不要吗?」他放开了手,倾身过来啜吸住她的耳垂,「嗯?」
明月浑身一个机伶,几乎融化在他怀里……
「将军……」这样荡魂蚀魄的感觉好熟悉好熟悉,她的身子情不自禁躁热了起来。
「说,想我不?」
「想……想。」她喘息着嘤咛着。
他炽热的唇游移在她耳畔颊边,双臂一个扳动,将她抱上大腿,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再次贪婪深情地汲取着属于她的味道、甜蜜……
明月娇喘一声,痴痴闭上了双眸,小手平贴着他温暖坚定的胸膛。
老天!
「嗯……」她低吟着,被他滚烫炽热的唇瓣撩拨需索到几乎晕醉,头儿昏昏,身儿颤颤。
他欺身在上,紧紧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忘我地深深吸吮着她柔软幽香的唇儿,彷佛想将她整个人都揉进自己身体里,怎么也不肯稍稍松离……
「啊……」他蓦然轻轻吻嚼起她敏感的耳垂,明月难禁地低喘了。
她的身体滚烫着,他的身躯坚硬紧绷起来,柔软和刚强缠绕依偎得毫无空隙。
老天,就算这是场梦,也让她永远不要醒来吧!
她愿相信她就是陶花容,她愿意……
第八章
这一天,杜少卿收到了远自漠北而来的飞鸽传书,取下系紧在鸽儿脚上的小卷纸笺,缓缓展开,里头是几行苍劲有力的字——
少卿弟钧启:
兄初闻弟心上伊人芳踪杳然,深为弟惊愕惋然,弟对陶氏女钟情一片,兄甚为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