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中人皆善用毒,所以他看得出这种毒物除非有独门解药,否则药石罔效。除非用高深的内功将流窜于血液中的寒毒全数逼出。
芍药虚弱地倚在他胸前,努力抬起眼皮望着他,「别让……别让武林寨伤害了……天伯。」
「我会的,嘘,别说话了,我必须先帮你把毒逼出来。」他腾出一手,自怀中取出了一枚特制的讯号弹,弹开封口。
一个青色火焰飞窜上天空,咻声划破天际。
「你……」
「立刻就会有人来了。别担心,一切有我。」他轻柔地道。
芍药的眼神复杂,浓浓的爱意和深深的愤恨同时迸发。「我恨你,我恨你……」她的声音虚弱破碎。
她的话刺痛了他的心,然而他只是一咬牙,「什么都别说,我必须先把你治好,其余的等你伤好再说。」
她闭上眼睛,泪珠潸然滑落,脸庞却轻轻地偎近他的胸膛。
片刻之后,三名白衣金袖的男人飞奔而来,并且恭敬地朝沧浪躬身行礼。
「孙少爷。」
「把这个丫头带回分坛交给我五舅整治,她是赭广天的女儿,记住了。」沧浪吩咐着,「还有,到柳树胡同尽头处的那户人家,通知一位名唤天伯的老管家,就说芍药姑娘病了,待我医治好她之后立时送她回家,请他放心。」
三名男人脸上露出惊喜的神情,「是。」
沧浪吩咐完,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去。
待林间恢复寂静后,他二话不说地将她一把抱起,寻觅一个安静又不受打扰的地方,好为她解毒。
沧浪清理了山洞内的杂草,并且架起了柴火,点燃熊熊火焰。
虽然?头的气息温暖了不少,但是对深受寒毒之苦的芍药来讲,却没有太大的助益。她的发上已结了薄薄的一层霜,冰冷的肌肤也冻成了淡青色。
他褪下自己的外衣,紧紧地把她包裹起来,心痛地低喊道:「芍药,撑着点,求求你千万要撑下去。」
她衰弱地倚在墙角,虽然尚未失去意识,但是已经不知该如何思考了。
他自怀中掏出一颗唐门至宝凝玉丸,欲塞入她口中。
但是脸色紫青的芍药已经无法张口了,因此沧浪只能轻捏她两颊让她张口,用嘴强行哺喂进去,并且轻吹了一口气,让药丸顺利滑下喉咙。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见她的颤抖稍稍停了些,他才将她扶好,跟着凝神运气,双掌缓缓帖在她背部。
芍药觉得那股寒冷渐渐可以接制了,虚弱地睁开眼睛,声音破碎地道.「别在我身上浪费你的内力了,我不想领你的……情。」
他专注地道:「只要能救你,我在所不惜。」
「我……我不会领情的。」她多说了几句话又喘了起来,沧浪连忙略一用力,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
「别说话,什么也别想。」
她只得依顺地闭上眼睛,藉着他温热的内力抵御那阵阵刺骨的冰寒之气。
沧浪也缓缓闭上了眼眸,手掌袅袅冒出轻烟来——
第七章
破晓时分,一切黑夜所带来的迷蒙和幽暗瞬间消失无踪。
山洞外,叶上露珠盈盈,山洞内,柴火余烬袅袅。
他占有似地紧搂着芍药,沉沉地入睡。
芍药原本紫青色的嘴唇恢复了淡淡血色,脸蛋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总算脱离了昨日那种骇人的惨白泛紫。
良久,沧浪首先醒了过来,第一个直觉反应就是查看芍药的情况。
他小心翼冀地半坐起身,爱怜心疼地审视着她疲惫的模样。
他松了口气,因为她的气色已渐渐趋于正常。
轻轻地将她挪放在干草堆上,他体帖地为她盖上了衣衫。
他必须去弄一点吃的来,芍药这般清瘦憔悴,又是大病初愈,怎么禁得起空腹的折腾呢?
沧浪悄悄地离开山洞。
就在他离去之后,芍药飞快地睁开了眼睛。
她虚弱地撑起身子,表情既脆弱又哀伤。她必须趁他回来前离开这儿,回到柳树胡同的家。
然后收拾包袱,永远离开这一切。
什么武林寨,什么唐门、蓝门,什么仇恨……一切都滚离她远远的。
芍药慢慢地扶着岩壁站了起来,尽管虚软的双腿依旧不怎么听话,但是她咬着牙克服一波波袭来的晕眩。
只是走没几步,她就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气喘吁吁。
她陡然笑了起来,对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感到既可笑又可悲。
几天前她还无忧无虑,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而几天后……看看她,竟然沦落到了这步田地,既狼狈又满心伤痛。
她突然什么都不愿想了,也不愿思考……她好累、好累,甚至不想要再动任何一根手指头。
她要坐在这?,让疲倦和心碎慢慢地吞噬她,让寒冷把她淹没。
只要能够不再体会这种翻天覆地的椎心刺痛,她宁愿立刻死去,到一个没有哀伤、没有矛盾、没有仇恨的地方。
沧浪带着一只野鸡回来,见状大惊。「芍药!」
她勉强抬眼看着他,眼神防备、痛楚,「我要走了。」
「你的身体还太虚弱,不能离开。」他丢开了野鸡,拦腰将她抱了起来。
「我已经好了,不需要留在这?。」她冷淡地道。
他被她的冷淡刺痛了,「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你以前并不是冷漠不讲理的人。」为什么短短几天不见,她会转变成这副模样﹖这教他既心痛又费疑猜。
闻言,她的眼泪差点掉了出来,不过她拚命地忍住。「是,我本来就是个冷漠不讲理的人,可是这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怎么能这样说﹖」他生气了,「我们不是已经彼此相属、山盟海誓了吗?」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她恨恨地瞪着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别再伪装了,难道身为江湖中人就必须要这样虚伪矫饰、尔虞我诈吗?」
「自认识你以来,我都是真心相待,并没有任何伪装。」他低吼。
愤怒使她奇迹似地慢慢恢复了元气,她盯视着他,「你没有告诉我你是唐门的人。」
「我姓白不姓唐,再说你也没有跟我说你是蓝门之后。」
「你不是早已经知道我的身分了?」她瞇起眼睛,「打从一开始,你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你在暗示什么?」他深深皱眉。
「我没有暗示什么,只是点出事实罢了。」她讶异自己居然还有力气与他争吵,不过愤怒的确让她脑筋恢复了清醒和思考的能力。「为了夺取秘籍,你还不惜使用美男计……难道唐门的人就只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吗?」
「你太不可理喻了。」一片痴心却被她冤枉、污蔑成这样,沧浪既气恼又灰心,「难道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
「我们只见过几次面,我和你根本不熟﹗」她固执地别过头。
他气得失去理智,口不择言地道:「跟我不熟﹖原来你是一个随便到可以跟不熟的男人发生肌肤之亲的女子!」
轰地一声,芍药彷佛遭雷殛一般,脸庞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的模样吓到了他,他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惊住了。
「该死!」这一刻他真恨不得杀了自己。
一滴、两滴、三滴……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芍药的眼神哀绝。
「你……你怎能这样说我?」
他的心痛极了,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她拚命抗拒、挣扎着,他却只是更加死命地抱紧了她,不让她离开。
芍药起先用力地想要挣开他,最后依旧敌不过他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