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如此自私,身为男人虽然有权娶三妻四妾,但是这么做却是一个严重的自私表现,何况伤害的将会是两个女人的一生……
一思及此,李卫不禁打了个寒颤。
“罗勃,有点君子风范。”李卫叹气,随即露出真心却忧伤的笑容,“这样吧,我帮你问问蝴蝶的意思,如果她同意的话,我绝对没有第二句话。”
“太好了!”罗勃抓抓头发,愉快地笑了。
李卫胃里翻搅着,心头也莫名地沉重了起来。
蝴蝶望着他们俩在另外一头低声交谈,心下有些慌乱。
那人是谁呢?他们又是在说些什么?有什么是不能在这儿讲的?她胡思乱想着,小手慌乱地绞扭。
在这一瞬间,她分外觉得与他们的世界相差得好远、好远,怎么都打不进去他们的圈子里……
是不是……她真的太过高攀了?
她悄悄地起了身,对着几个向她投注关切眼光的洋人微笑了下,小手往外头指了指。
餐厅外是一大片透明的玻璃,隔着甲板与室内,从此处望去,就可以看到外头的景象。
她迫不及待想出去透口气,好好地整理一下心绪,至于李卫……他已经顾着与朋友谈话,顾不得她了。
走出餐厅,外头正好飘起了淡淡、薄薄的雪花,外头的客人连声惊呼着,有的人忙着要进里间躲雪,有的则是仗着穿得暖和,在外头赏起雪来。
蝴蝶愣愣地望着自天空落下的轻雪,她缓缓地伸出手去,接住了一片、两片、三片……雪花渐渐地沾染上她的黑发、她的肩。
冰清沁心……她不由自主地悸动着,方才在餐厅里所受到的冷落和孤立,像这雪花带给她的感觉一样,一开始只是一点一点,后来却是漫天大雪向她袭来,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傲梅霜欺,不胜寒苦……
在这一刹那间,她觉得好累、好累……处处用心良苦,希望能够得到李卫的青睐,可是在她面前的是一大块千年顽石,单凭她自己的力气,怎么推也推不动。
只要他给她一点点的力量,哪怕只是一个深情的眼神、鼓舞的微笑也好,她就有了更大的气力可以去斩开堆积在面前的一切荆棘,管他什么主仆之分,地位身分之分……
可是他没有,沉重的压力快把她整个人给压碎了,他却浑然未觉。
蝴蝶再也忍不住心头的酸楚委屈,泪水夺眶而出,在这漫天的轻雪中,犹如两颗晶莹的珍珠,缓缓地滚落颊边。
而在餐厅里——
“你一定要把她给我,你看!”罗勃的低呼赞叹,让李卫本能地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你看她多美!”
李卫见状,心倏然一紧。
蝴蝶站在雪中落泪,那冰寒的雪花仿佛也在见证着她的悲伤,将她蓝色的杉子沾染成一点、一点触目惊心的白……
李卫再也忍受不住,大步冲出了餐厅,来到了蝴蝶的身畔紧紧地抓住她,“你在做什么?难道不知道下雪了吗?”
“少爷……”蝴蝶回眸,眼底的凄怆震得他心大大一痛。
他蓦然将她拥人怀中,用温热的身体去包围、温暖地冰凉的身子。“蝴蝶,你这是何苦?”
他突如其来的温情和低语,震动了蝴蝶的悲伤,她不敢置信地抬头望着他,却见他英俊的脸庞上有着隐隐的不舍和怜惜。
她闭上眼睛,陡然觉得一阵晕眩。老天!你听到我的祈祷了吗?谢谢你、谢谢你!
李卫紧揽着她往餐厅内走,像是害怕她一转眼间就会消失在雪中;他这样的温柔教蝴蝶不由自主地心生悸动。
罗勃见着他们俩的模样,有几秒钟的呆滞,满脸皆是质疑之色。
李卫接触到他的眼光,骞然一颤,随即缓缓地将蝴蝶放开,冷静地道:“蝴蝶,我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她还兀自陶醉在方才的柔情里,眸光美丽得醉人,“是,少爷请说。”
“你先来见过我的好友,罗勃。”李卫深吸一口气,低沉地道:“他会说些中文,你与他交谈没问题。”
蝴蝶惊喜地看着李卫,以为他已经预备将她纳人他的社交圈中。
“罗勃先生,你好。”她真挚地望着罗勃,微笑道。
罗勃眼中疑色净去,咧嘴笑着,“你好,你果然跟我想象中的一样可人。”
蝴蝶被赞美得有些害羞,嫣然道:“你过奖了。”难道李卫曾经跟他的好友说过她吗?
李卫在一旁有些不是滋味,温文儒雅的脸庞有一抹不自然。“呃,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商量,我们到另外一桌坐吧!”
蝴蝶抱着欢天喜地的心情,跟着他到另外一张红木桌前坐下。
李卫却不忙着说话,招来侍者点了一杯黑咖啡。
“想再喝点什么?”他问。
蝴蝶深深地凝视着他,“咖啡,我也要咖啡。”
他点点头,吩咐侍者后,他再吸了一口长长的气,脸色凝重。
蝴蝶的笑容渐渐消失了,“怎么了?”
“你今年十八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其实……也该找个好归宿了。”他缓缓地开口。
她有些心慌意乱,“少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他不看她,继续道:“其实做丫鬟并不是长久之计,你心底有没有过其他的打算呢?”
她咬着唇,难掩心头怦然,“有的,只是……不敢高攀。”
李卫像瞬间被敲了一记闷棍般,神色也复杂难辨起来,猛然一咬牙道:“如果,只是如果……有个机会可以让你脱离丫头的身份,让你得到一个好归宿,你愿不愿意?”
她以为他在向自己表白,脸红了,眼神也迷离了,“我当然愿意,天知道…… 我盼望这一天盼多久了。”
他闻言,脸色越来越难看。
蝴蝶惊疑地凝视若他,心头更加乱纷纷了。“少爷,你怎么了?”
他强忍着心头怪异的戳痛,勉强露出一抹微笑,“那太好了,罗勃……罗勃很喜欢你,他跟我要了你回去当侍妾,他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可享尽荣华富贵,是比做丫鬟或卖花好得太多了。”
蝴蝶脸色瞬间刷白,像是陡然被雷劈中一般,整个人摇摇晃晃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昏厥过去。
李卫脸色也变了,急切中忘情地握住了她的手,“蝴蝶,怎么了?你……你不舒服吗?”
蝴蝶强自支撑着不晕过去,她紧紧地盯着他,眼底盈泪,“少爷,你……你说什么?可不可以……再说一次?”
他只得硬着头皮重复,“罗勃喜欢你,希望娶你。”
她尖锐着声音道:“你漏说了侍妾两个字,他希望收我做侍妾,是不是?”
这一切都变得尖锐而清晰起来了,她仿佛走出美梦,却发现现实不过是一潭挤满鳄鱼的黑暗沼泽。
而她,竟然还以为身在天堂中。
李卫从未见过蝴蝶的表情变得如此可怕,她脸色惨白、神色凄厉,唇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嘲讽。
“那少爷的意思呢?”她低着头,冷冷地开口。
这会儿换李卫心慌意乱了,他苍白着脸,轻轻地道:“我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你愿意,我立刻会……”
“会什么?把我丢给一个陌生人做侍妾?”她倏然抬头,眸光冷若冰箭,“没错,我是自愿成为你的丫鬟,也感激你伸出援手救我于贫困水火中,可是我韦蝴蝶人穷心不贱,还不至于要沦落到做人侍妾的境地。”
李卫闻言愣住了。
蝴蝶的眼眸照亮,像团燃烧着的火焰,“少爷,你以为做侍妾比当丫头风光吗?你错了,做丫头至少不偷不抢、不出卖灵魂,我做得心安理得,可是做侍妾……你真当我韦蝴蝶就是如此贫贱,反正已经做了卖花女,那就做人小妾又如何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