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您为什么这么问呢?」她逃避地低下头来,希冀这样就能躲开他慑人的眸光。
怦通、怦通,外头突然擂起了大鼓吗?声声震撼人心……不不,这鼓好像是打她胸腔里擂出声来的……
四周陡然变得好热,热到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不敢抬头看著我?」他轻柔地抬起了她的小睑。
她口乾舌燥、头晕目眩,就是不敢将眼神与他的交会,「我没有不敢看您,只是没必要。」
太子为什么要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眼神对待她?他会让她误以为……她是他无比怜惜疼爱的一个人儿,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儿。
奏越凝视著她被红霞染得美丽无比的小脸蛋,心思只是很单纯的想探索出,她的一颦一笑因何如此教他无法调转开视线?
是因为她颊边笑起来那朵小小的酒窝吗?还是因为她大眼睛飞扬起的那抹亮晶晶?抑或是她迷迷糊糊时的可爱神态?
他轻轻地描绘著她细嫩的脸庞,不敢置信地低叹,「就是这样小小的一张脸蛋,无论是笑、是哭、是眨眼、是嘟嘴、是皱眉……都恁般教人难以忘怀,为什么呢?」
以前他初识苗苗时,也曾惊艳於她的天真朴拙,可是就从来没有此刻这种著迷渴望到爱不释手的冲动。
他也很喜欢可爱有趣的苗苗,但是一样可以潇潇洒洒地放手,可是对於乐乐,为何单单是放她回相距不远的琴悦宫,他的心底就是千百个不愿意?
他一定要弄清楚这种感觉。
乐乐痴痴地凝望著他的眼眸,刹那间,仿佛天地万物再也不存在了。
唯一真实在前的,就只有面前这双饱含著千言万语、万斛柔情的眸子……
可能吗?可以吗?她真的能够醉在这样一双深泓里,永远永远也不用醒来吗?
花厅里乍绽春风,两个起初无意却蓦然有心的人儿就这样痴痴地凝望著彼此,彷若时光再自然不过地凝结在这一刻里,任谁也无法将眼神移转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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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外陡然传来闹烘烘的人声嘈杂,不解风情地硬生生破坏了这一幕!
「皇兄,您一定要为我作主!」
一声鸡猫子喊叫传来,奏越微恼地扬起了一边的俊眉,「可恶。」
乐乐也惊醒过来,连忙挣开他的掌握退步向後,一直到後背紧贴墙角,她才停下步子。
真要命,刚刚她是被鬼迷了吗?怎么脑子昏昏、眼睛花花,直到现在还连气都喘成乱七八糟?
「乐乐,你不要跑得离我那么远。」奏越有些不悦地勾了勾手。
她整个人像壁虎一样贴紧墙壁,摇摇头,说什么也不过去。「您有客人。」
「什么客……」他皱起眉头,「那边的墙冷,快点过来。」
「不会呀,这里好暖和。」她口是心非地道。
「你以为你是一只守宫吗?」他又好气又好笑,「一身排骨,贴在那里不会卡得发疼吗?」
「我这个姿势舒服极了。」她连动也不动。
奏越叹了一口气,正要亲自走过去捉人,花厅门已经砰地一声被打开。
「皇兄,这次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是我才忍不下去吧?妈的,你几次三番到柳色宫去找麻烦,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什么活不耐烦?呸呸呸,我可是千岁干岁千千岁,听你这只乌鸦嘴在那边乱放屁!」
「你是千岁千千岁?难道我不是千岁千千岁吗?有什么了不起?」
吵吵闹闹间,两个同样粗勇的年轻人扭打进门,一个揪著对方的头发,一个拉著对方的襟前,两对眼珠子瞪得跟乌眼鸡似的,谁也不让谁。
乐乐一看见高大粗壮的奏校皇子时,情不自禁脚底发凉。
天哪,竟然是他!
後面一堆赶忙著劝架的太监宫女们,由劳公公带头而来,忙著对两位皇子打躬作揖。
「两位小祖宗请行行好,太子爷有事在忙,可不可以待会儿再来呀!」
「啐,你这个老奴才别管我们的事!」三皇子和四皇子同声共气地吼道。
劳公公缩了缩脖子,一脸苦样。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做奴才就是这样,动不动就要给人吼著玩,还不能有一点点自尊心。
若非因为如此,他何必千方百计想让乐乐别一辈子当个奴才呀!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奏越俊美的脸庞依旧微微含笑,不过声音里的警告意味却让两名皇子不约而同震了一震,没敢再大声喧闹。
「家务事。」奏越对劳公公和一票太监宫女们微笑,「倒是让你们受惊了,没事,大家都各自去干活儿吧,劳公公,劳烦帮我准备一壶桂花茶,几碟子点心送过来。」
「太子爷太客气了,奴才怎受当得起?奴才立刻去办。」劳公公老泪汪汪地望著自家主子,感动的要命。
呜呜,果然还是他们家太子爷最好,最是有情有义的主子。
此地不宜久留!乐乐也想偷偷混在人群中溜走,可是她才稍稍移动了一下,劳公公就二话不说又把门给关起来了。
怎么这样?!她快哭出来了。
这年头下人们的义气统统滚到哪里去了?眼看她身处龙潭虎穴也不救她,真是好样的。
由於乐乐实在躲得太墙边了,再加上奏辰和奏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哪里会去觉察到其他,所以她索性在墙边蹲了下来,尽量缩小身子免得引人注意。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个凶神恶煞不由分说就把她捉进暗房里关上一夜,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看到自己,要不然待会儿又被他给拖走就惨了。
乐乐双手环抱著自己,扑簌簌地发抖。
只有奏越从头到尾盯著她傻气的动作,又是头痛又是好笑,不过她流露出的丝丝惧意和颤抖倒也让他留上了心。
他按兵不动地道:「你们两个给我坐下。」
别看他平常笑嘻嘻的像是全无脾气,可是两位皇子心知肚明,大家宁可惹毛皇上也不敢惹毛他,对於他说的任何一句话更是半点也不敢违逆。
奏辰和奏校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急急忙忙寻了椅子各自坐下,谁也不敢再有大气儿。
奏越深邃明亮的眸子来回瞥视,缓缓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要闹到宫里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奏辰张嘴欲言,偏偏又让奏校给抢先——
「皇兄,这一切都是琉璃宫欺人太甚,我真的再也忍不下这口气了。」
奏辰急急地抗辩,「不,皇兄,是奏校他像疯了一样,从昨天早上就一直到琉璃宫发疯找我母妃的麻烦,一会儿要我们把人交出来,一会儿要我们斟茶倒歉,他是什么东西?敢这样对我母妃大小声吼?」
「他不是东西,是你四弟。」奏越淡淡地指出,「在我这儿说话不要挟枪带棍的,说重点。」
「……是。」奏辰吞了吞口水。
奏校胜利地瞄了三哥一眼,迫不及待大声道:「皇兄你不知道,他妈——」
「你也一样。」奏越冷冷地道:「在我越然宫里不准污言秽语。」
奏校脸红了红,咕哝一声,「噢,对不住。」
「你们两个年纪也老大不小了,不想著国家大事也要想著该怎么有意思的过日子,闲暇就去多陪陪自己的母妃,可是别动不动就沦为两宫纷争斗气的帮手,你们的娘亲年纪大,你们就更该为她们解解气,不是帮著拿棍子打这个、骂那个的。」奏越对他们的情况了若指掌,出口一针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