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衣兴匆匆地跨了进来,欢喜地看着向落花,“小落花,好久不见了,可想死你了呢……啊,弟妹,你也来了,最近气色不错喔!”
苗苗害羞地对他微笑,“左大哥。”
堂衣这才望向奏琴,他微微一怔——小公主的形象和他想像中的差太多了,可是……清雅悠远、似笑非笑的神情,却有一股自在幽然的空灵气息。
空灵……他又想到了布灵,笑容有一丝黯然。
他振起精神来,礼貌又迷人地一笑,“草民参见公主千岁。”
“左状师何须如此多礼?”奏琴自在地和他聊了起来,“世上几时见过千岁之人?你我皆非庸俗之辈,这些客套话就免了吧!”
他激赏地凝视着她,笑了,“是,久闻公主谈吐不俗、见识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我也久闻探花状师舌灿莲花、无人能敌,以舌做剑锋芒夺人,今日一见也是名不虚传。”
见他们谈得契合愉快,苗苗偎紧了落花,偷偷睨了他一眼。
今日怂恿奏琴来,果然是对的!
可是一大一小红娘在旁边看得不亦乐乎,却不知道奏琴和堂衣都是玲戏剔透心的人,在对谈之后,早已明白对方会是个很好的青衫之交,却不可能产生什么情愫。
“他们两个现在八成在那儿议论着我们俩的事。”堂衣别了后头一眼,忍不住笑了。
“我早跟他们说过,帮我做媒是没用的。”奏琴轻轻摇头,悠然开口,“可惜他们一头热,我也不得不来一趟。”
他们俩极有默契,不约而同地笑了。
啊,看到了小公主之后,他才解开了多年来心头莫名其妙的锁。
什么非公主莫娶,真是活见鬼了,喜欢一个人才是最重要的吧?什么身分、地位、年纪、容貌根本是可以扔在地上踩一踩,随风而去的。
领悟了这一点之后,他突然觉得整个人豁然开朗了起来,心情有着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自由。
众人在花厅里相谈甚欢,灵儿一身儒衫打扮又溜进了左府。
不过奇怪的是,她今儿抬手敲了敲那扇厚厚的大门,开门的守卫一见到她就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边去了。
“布姑娘,你总算来了。”
“小陈,你干嘛笑得这么恶心?”他的腰都快要哈断了。
“姑奶奶,你不知道这三天我们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每个人看到少爷都抱头鼠窜,惟恐跑得慢被捉到———
灵儿一叉腰,惋惜地跺脚,“哎呀!原来你们玩了三天的捉迷藏?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我也想要玩哪,害我被迫关在家里练那个十八年来总练不好的飞凤十八式,练得我腰也闪了、腿也瘸了。”
“捉迷藏?”守卫愕然,“没那么好命,我们是在躲少爷的坏脾气,最坏的是老夫人啦,自己躲到江南去了,说要去办什么极其重要的大事,唉!”
“他为什么脾气不好?”灵儿吃了一惊。
她认识堂衣到现在,几乎没看过他生气,他一向都是和和气气的,怎么可能会坏脾气呢?
“原因是……”守卫看见萧副管家来了,缩了缩脖子。“你立刻就会知道了。”
“布姑娘。”萧副管家看见她时惊喜了一下,却又顿时变得古怪起来,“呃……你来了?要不要先到挽月阁?”
“你眼睛怪怪的地!”她搔搔头,好不明白今天大家为什么怪怪的?
“有吗?”他心虚地眨眨眼。
他们今天真的怪怪的,怎么她三天没来,一切统统风云变色了?
“左大哥在吗?”她振作了一下精神,欢然问道。
“左……”萧副管家的神情更尴尬了,“少爷现在有事,恐怕不方便见你。”
她困惑地看着他俩,变得好茫然,“不方便?为什么?”
萧副管家轻咳了一声,不忍地说出实情,“少爷在晋见小公主,所以现在恐怕不方便。不过我想少爷应当很快就可以……布姑娘,你的脸色变了,身子不舒服吗?”
她的脸色惨白一片,一股抑不住的心慌和恐惧自胃底冒了出来,打从脚底而来的寒气也一路直往上窜……
左大哥朝思暮想的小公主终于出现了!
那么她……应该退让了,把他还给小公主了吗?可是她好舍不得……
“他们现在在哪儿?”她颤抖着嘴唇。
“在有凤来仪厅,布姑娘,未经公主召见恐怕——”
有……凤来仪?好一个有凤来仪,真的凤凰假不了,假的麻雀真不了……难怪她始终练不好飞凤十八式呵,因为她压根就不是凤,只是一头杂毛麻雀,又如何能变了得凤凰?
该醒了,也该死心吧!她揪着心告诉自己:她这个“义妹”始终存有幻想,可是如今幻想破灭,她的梦也该醒了,堂衣爱的是金校玉叶,永远永远也不可能会是她。
只是在彻底清醒前,她还要看个清楚……好好睁大眼看清楚。
她紧握着粉拳,转身奔向有凤来仪厅——
“布姑娘!”萧副管家原本拦得住的,可是他却不忍心动手。
最重要的是,她脸上那抹凄然心痛深深地震撼了他,一时之间,他的脚像生了根一样,完全没有办法移动。
奏琴公主和布灵姑娘……
他突然庆幸超自己并非少爷,不必去面对这样难以抉择的情势。
第九章
灵儿气喘吁吁地奔向有凤来仪厅,她甫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熟悉爽朗的笑声……她胸口猛然一震。
是堂衣的笑声!
他在笑,他在对美丽尊贵的小公主笑……
她心儿瞬间被撕裂得鲜血淋漓,不过她还是强自支持着走了进去,明亮乌黑的眸子直盯着厅里谈笑的人们。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模样恩爱至极的年少夫妻,男的粗犷迷人,女的纤细娇憨,正仰首对着她的夫婿巧笑嫣然。
堂衣也在那儿,就坐在他们对面,坐在一名脱俗的姑娘身畔,笑得好不开心……
灵儿震惊地睁大了眼睛这就是金枝玉叶、尊贵无匹的小公主?
怎么跟她想像中的差好多……
不过无论如何,小公主的出现代表了左大哥将会和她渐行渐远,他们以后真的只能以“兄妹”相称了,对他,她再也不能抱一丝丝的奢望了。
最后还是堂衣首先发现了灵儿,他脸上倏然绽放一抹不可错认的狂喜,猛地站了起来。
“小布!”他贪婪地盯着她,带着不自觉的心疼。。
她瘦了,也变黑了一些些,这三天受了什么苦吗?
灵儿一震,发觉自己变成了众人注目的焦点,她的脸绯红了起来,结结巴巴地开口,“打……打扰你们了。”
奏琴先是奇异地凝视着她,后来识破了她的女扮男装……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她别了失魂落魄的堂衣一眼。
苗苗的反应更是直接,她望着这个秀秀气气的姑娘,情不自禁地走过去牵起了她的手,甜甜地唤道:“你叫什么名字?”
落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旋风般卷到了爱妻身边,一把将她揽了回来,低吼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在做什么?”
他羞答答的爱妻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大胆了?还主动牵起男孩的手……落花嫉妒到快吐血了。
苗苗落进夫婿的怀中,惊呼了一声,“相公……你抓我做什么?什么男女接受不亲,难道你眼睛有毛病,看不出她是个姑娘吗?”
这句话一出,堂衣本能地红了脸。
实不相瞒,他在半个月前眼睛也是有“毛病”的。
灵儿脸红了,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