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欲哭无泪地坐在若叶身旁,眼前是两个目光犀利精准的买主,而她是一只可怜兮兮待宰的沉默羔羊。
趁跑堂小二哥过来点菜的空档,她悄悄用肘撞了撞他的腰侧,“喂?”
从来没人敢这样对他动手动脚的……当然,除了杨莲花以外。若叶暗自纳闷着自己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冷漠的疏离怎么也抵挡不住这两个女人的胆大妄为?
他暗喟了一声,低沉地道:“什么?”
“我觉得浑身发毛。”她小小声的说。
他耸耸肩,“应该的。”
任谁被两个女人当作盘上美食般紧盯着不放,都会有这种感觉的。
“我该怎么办?”
“很抱歉,帮不了你。”他也无可奈何。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
她杏眼圆睁,“你这样太不够意思了。”
不知怎的,她的神情每每令他联想到莲花……他失笑,这是不可能的,或许是因为她们说话的方式和思维模式都相近吧,所以他才会有这种错觉。
眼前的女子机警聪慧妩媚,莲花却是爽朗明快的,虽然容貌不及她,但是两人的气质却一般无二。
他极少会对女人产生注意与批评,但是显然对这两个例外了。
若叶忍不住眺望了窗外的阳光,一切都是天气太热了的缘故,没有别的。
“我正摆脱不了这两个麻烦,可巧你又撞了进来。”他有些同情地道,“只能说一切都是命运注定,你代替我成了靶子。”
“靶子?哪一种的?”
他微挑一眉,“任何方面的。”
尤其她这一身男装风流打扮出现得真及时,恰巧为他引开月氏公主的倾慕与注意力。
“这不是我当初假扮男装的本意。”她拼命摇着小脑袋瓜,“我只是想要扮男装出来逛逛街,不是要出来诱拐良家妇女的,你要相信我。”
“世事总有意想不到的发展。”
“你待会可不可以帮我顶一顶?我假意要去茅房解手,然后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她神秘兮兮地道。
他挑眉,“什么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说书、说相声的不都是这样的吗?只要说‘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你就应该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了。”她小小声提示。
他忍不住想笑,“很抱歉,说书的说到这一段时,我应该是睡着了,所以没有听过。”
她叹了一口气,“好吧、好吧,总之待会我会茅遁,你就假装完全不知道这回事,反正她们又不知道你认得我,就算对你严刑拷打,也绝对拷打不出什么的。”
他的笑意已经管不住了,频频泄漏而出,眼中一贯的冰霜融成了淡淡春风。“我本来就不认得你,再说她们也无力对我严刑拷打,你大可放心。”
她快乐地道:“她们真的不会对你怎么样?那太好了,我刚刚还有一点担心,担心自顾落跑是不是对你太残忍了。”
“假如你逃得掉的话。”他的娘姨是出了名的火眼金睛。
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放心啦,我的溜功可是很好的,只要你在前面罩得住的话。”
他微微一笑。再好的溜功也抵挡不了娘姨的缠功,她要逃之夭夭的机会不大,尤其现在又有月氏国的公主盯着,倘若真能逃得了,恐怕她也能跃身江湖一流轻功高手之林了。
“贾公子,你想吃点什么尽管叫,不要紧。”曹大娘殷切得不得了。
“谢谢,两位姑娘点什么我就吃什么。”她撞撞若叶,暗示道:“还是看这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吧?在下想先去方便一下。”
她正想起身,听不懂“方便”是什么意思的月亮儿见她要走,一时情急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跟你去方便一下。”这英俊公子想去的地方必定也是很诗情画意的,就像传奇本子上写的,什么画坊、诗堂、乐社,她也想去见识见识。
可是她这话一出,却发现立刻有六只眼睛惊愕地瞪着她,月亮儿小小地惊慌失措了一下。
“我……我不行去方便吗?”她怯怯地问。
“当然……没有不行。”曹大娘惊吓过度,结结巴巴拗口道:“只是……你的方便……不方便跟贾公子一道方便,这……这太……”
呀,难道这个异国打扮的姑娘比她还要想嫁人?
莲高充满敬佩地望着她,“姑娘,你真是勇气过人。”
她突然听见背后逸出一声闷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娘,难道我不能跟贾公子去那个叫芳编的地方吗?”听名字那应当是一艘画舫,她也好想去看看哪!
“亮儿,方便其实就是……”曹大娘凑近她耳边叽叽咕咕。
月亮儿的脸蛋瞬间飞红,羞得简直想钻进桌子底下。
莲高只能干笑,啊……哈……哈。
“帮我挡一下,再这样下去我可能会演出某种失控局面。”例如挥舞着双手、沿路尖叫冲出去等的蠢举动。
“什么?”他故作迷惘地道。
她气得牙痒痒。“喂,见死不救不是英雄好汉所为。”
“我从没说过我是英雄好汉。”他闲闲地道。
“你……”不管了,想要去方便的人是不需要任何借口多逗留的,她朝两位还在尴尬的女人投以迷人一笑,“小生先告退了。”
她屏着气往楼下冲,小脚踏上了第一块阶梯,正窃笑着计划成功,偏偏店小二端了满满的茶点上来,在跟她左右对峙了一番后,他大嘴巴地嚷道——
“客相,你要去哪里?”
“我去方便。”请移尊臀,你挡到我的逃生之路了。
“原来是这样啊,客棺,你别急……”店小二挡住她,笑咪咪道。
她急得要命,还有什么不急的?
“你再挡住我想方便的路,当心我生气,我生起气来可是非常恐怖的!”她们喝首。
可是不知道店小二今天是哪根筋不对劲,还是生意太好、人太多,忙到已经濒临发疯边缘了,他竟然还露齿一笑。
“客棺客倌别生气,等会带你去看戏,看什么戏?看那掌柜流鼻涕……”他还唱起顺口溜,高高兴兴地道:“嘻嘻,客倌,你当真别急,小的叫住你是有原因的。”
“我管你什么原因。”她警觉到背后的两名女人正睁大了眼睛盯紧她,又急又紧张,拼命对店小二挤眉弄眼,“你知道的,我很急,所以请你别挡我的路。”
“本店最近特别引进最新茅房设计,由一楼到三楼一根管子通到底,所以三楼也有间雅致的茅房,不过我们叫听雨院,很雅吧?”店小二善尽职责,堆满殷勤的笑,“就在你右手边转角的那一间,上面挂着掌柜的自画像就是了,姑娘专用的那一间还贴了老板娘的画像,特不特别?”
嗯,是挺特别的……她慎重地点了点头,随即大大呻吟一声。
“可是我没带草纸,我到楼下去买。”她啊了一声,假装很急地要奔下楼。
“贾公子!”
曹大娘的声音甜得惊煞人,莲高背后的鸡皮疙瘩都站起来了,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回头,勉强对曹大娘笑了笑。
“暧。”她对闪身端茶点过去的店小二投以两记大白眼,只可惜店小二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件让宾主尽欢的好事,因此乐得合不拢嘴,还边走边哼歌呢。
“用草纸太粗俗了,我这儿有关外上好的丝纸,用来揩汗擦脸,再好用不过了。”曹大娘自袖子掏出来一叠雪白纸给她。
哗,用这么好?
她道谢接过,直觉就想下楼,却又被唤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