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红的脾气只比妈妈好一点点,但骂起粗话来面不改色,有几个存心吃白食的客人就几乎被她的粗话剥了一层皮,从此以后吃饭乖乖付帐,甚至还给小费。
夏红叹了一口气,闷闷地坐在软绵绵的嫩绿色床上,「我嫁不出去了。」
「这是很严重的问题啊。」春红登时紧张起来,像是怕隔墙有耳地道:「嘘,小声点,要是给妈听见就不得了了,明天她准会立刻杀到YMCA帮妳绑架一个无辜的外籍学生。」
家庭事件演变成社会案件可就不好玩了。
「可是我觉得好烦。」夏红苦恼地道:「妳也知道我成天窝在厨房里面吸油烟,看到的不是宫保鸡丁就是糖醋排骨,别说是外国人,连长相略微端正点的男人都没能瞧见,照这情形下去该怎么嫁人?」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的话,她才不想嫁给臭男人呢,要不是家有老母太过凶悍,她真想一辈子专心经营那家小店就算了。
「这样啊。」红不禁替妹妹烦恼起来,倏地眼睛一亮,「要不然我请尼克帮妳介绍好不好?他是英国人。应该有不少英国朋友。」
「这样多尴尬。万一人家心里不愿意,是被未来姊夫硬逼着来的那我算什么?」夏红虽然脾气火爆得不像女生,但还是有着女性自尊心。
「这么说也对。」春红沉吟。
就在这时,秋红蹑手蹑脚偷偷摸摸溜了进来,「春红,夏红……」
「叫大姊。」
「叫二姊。」
她们俩不约而同的开口。
秋红忍不住嘟起小嘴,「哎呀,妳们最讨厌了现在爸妈又不在这里,干嘛那么费礼?」
「谁教妳比我们小?」夏红心情爽快了不少,「叫。」
「大姊,二姊。」秋红无奈的唤了一声,「这样可以了吧?我是来跟妳们讲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她们俩互觑一眼,目光随即投向秋红。
秋红神情变得谨慎严肃,「我今天才想起尼克·赛门到底是谁。」
春红胸口一紧,「其实……」
「是谁?」夏红迫不及待的问道。
春红暗暗呻吟了一声,天啊!
「尼克·赛门,」秋红兴奋到双颊泛红,「当代商业巨子,二十五岁就接掌英国知名的赛门商业集团,在短短七年内扩充事业版图至电信,电子和航空业,而且每一项都为他赚进巨额财富,在全球经济不景气中,甚至还创造了一年三十亿美金的收入……」
夏红呆住了,春红也差不多,只不过她在惊骇之余也有点苦笑。
她男朋友的丰功伟业都是别人告诉她的,由此可知她平常多么孤陋寡闻。
「尼克·赛门非常的神秘,不知有多少狗仔队想要跟拍他的照片,统统都无功而返。」
「其实他也没那么难找。」春红喃喃自语。
是真的,所有的人都告诉她,他很神秘很难找,但偏偏她常不经意间就碰见他,比她遇到赖经理的机率还高。
「那天听到他自我介绍,我就觉得耳熟只是没有多想,要不是今天中午转接到我们董事长找总经理的电话,提到尼克·赛门先生这几个字,我还差点忘了这件事。」秋红得意洋洋地道:「这些情报是我去找总经理的秘书套出来的。」
秋红是笃扬企业的总机小姐,职位虽小却是集公司八卦和情报于一身的大本营。
她一说完,和夏红同时望向春红。
「姊……不会吧?」夏红傻眼。
「姊,是不是?」秋红期待。
春红想也不想地断然道:「真不好意思,此尼克不是彼尼克。」
两个妹妹同时失望地叹了一口气。
「真是的,还以为有个传奇人物当姊夫哩。」秋红哀声叹气。
「尼克又不是给妳拿来交换八卦用的。」有这种大嘴巴妹妹,谁敢坦承尼克的真实身分啊?
「但就算他不是那个尼克赛门,应该也不是简单人物吧?毕竟不是每个人天天都有奔驰和司机接送的。」秋红提出她的看法。
春红警觉的看着她,「妳要干嘛?」
秋红又好气又好笑,「拜托,我再长舌也不可能陷害自己的姊夫吧?妳不要一副防贼的样子好不好?」
「那可难说。」春红咕哝着,不过相信妹妹「道」人长短「亦有道」。
冬红腋下挟着一本最新出版的外国翻译罗曼史,缓缓踱了进来。
「大姊,二姊,三姊。」她认命地先喊。
「乖。」三个姊姊同时露出慈祥的笑意。
不过也不禁好奇这个书呆子没在啃小说,出现在这里干嘛?
「我看这里好像挺热闹,所以就进来凑热闹。」冬红爬上柔软而有弹性的床,缩起双脚窝在墙角打开书本,头也不抬地道:「妳们继续聊,不用顾虑我了。」
「天啊。」春红忍不仲好笑的摇摇头。
另外两姊妹显然也是心有戚戚焉。
就在这时,穿着美国星条旗睡衣的曾阿牛--他是被强迫穿上的,和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睡袍的赢春花揉着爱困的双眼走进来。
「呵……」嬴春花打了个呵欠,饶富兴味地看着四姊妹,「妳们在聊天啊?聊什么,我跟妳们爸爸也要参一脚。」
「嗳。」曾阿牛傻呼呼地点头。
「天啊。」这下是三姊妹一齐拍额昏倒。
冬红、嬴春花和曾阿牛不禁面面相觑--
他们做了什么?
◆ ◆ ◆
晚上十一点,春红疲惫地背着紫色包包,穿着绿色线衫、红色外套和淡黄色的长裙走出饭店。
如果这副装扮给南施瞧见,肯定又要数落她一点都不懂得穿衣美学了。
她的确有穿南施陪她去买的那些衣服,但是试过几次后,她发现尼克根本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同,所以她积习难改,又继续穿回她的「圣诞装」。
五颜六色缤纷灿烂有什么不好?她个人觉得挺好看的。
今天晚上本来说好「偷偷」地由尼克和司机与奔驰车送她回家的,但是晚上八点,尼克传手机简讯给她,说他还在开会走不开,所以干叮咛万交代她一定得坐捷运,不能独自一个人坐出租车。
想到晚上不能看见他,春红一颗心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但她明白尼克身负重任,的确有他的苦衷,因此她只沮丧了三分钟就恢复了好心情。
管他的,来日方长嘛。
穿过斑马线到对面,正想要顺着人行道走去坐捷运,就在她低垂着的头不经意抬起时,一辆黑色跑车停靠在路边,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在晕黄的街灯底下对她微笑。
湛蓝色的眼眸炯然,带着醉人的温柔和深情。
他手上还捧着一大束静静绽吐幽香的香槟玫瑰,温雅莹然如月色。
「天……」她捂住了嘴巴,强忍住一声惊喜的低呼。
尼克低沉浑厚的声音温和响起,声音里有着深深的情意,「我已经等妳很久很久了,好像等待了一整个世纪,妳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他已经等待了她一整个世纪……
春红胸口倏地一热,低喊一声飞扑进他张大的双臂里,「尼克!」
他紧紧拥住她柔软的身子,脸庞埋进她泛着幽香的颈项发丝间,沙哑地低语:「我们去看星星吧?」
她拚命地点头,强忍着欲夺眶的热泪。老天她好高兴,可是这时不能让泪水杀风景,他这么窝心浪漫的举动,她绝不能错过!
轻扶着她上车后,尼克绕到驾驶座,坐入像丝绒手套般完美包裹住身体的座椅内。
春红抱着那束香气荡漾的玫瑰花,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你自己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