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休息吗?”他靠在门边,看似漫不经心却有着难以掩饰的自制与肃然。
她敢打赌,无论他是做什么工作,一定都是个中翘楚。
“我马上就好了。”他竟然进厨房关心她,这让夏红受宠若惊。“里面好热,而且我现在忙得一头汗,又脏又乱又臭的,很不好看,这样你更不会喜欢我了……快出去,红豆汤就快好了,你在外面等,我马上就端出去给你尝尝。”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不禁脱口问道:“我值得你这样对待吗?”
“值得。”她想也不想地点头,打心底深处涌现的笑意,点亮了她清秀白净的小脸。
瑞恩微微一震,哑口无言,只能怔怔地转身走出厨房。
她甜甜的笑靥在他脑海里不断地放大、放大……
“基顿先生,下午有没有空出去走走?”
他尚在愣怔中,本能地点点头。
“真的?”
他回过神来,蹙了蹙眉头。他刚刚做了什么?
“你不会后悔的,我一定会带你到台北最好玩的地方!”夏红简直乐疯了。
她刚刚只是抱着碰运气的心情随口一问,没想到他真的答应她约会。
“玩?”他瞪着她。
“赶快吃,吃完就开始我们的第一次约会。”她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了。
等等,这其中一定有误会……瑞恩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残忍地抹煞掉她此刻欢天喜地的快乐。
这种药效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复原来的自己?
瑞恩以为她指的好玩的地方,或许是大型的购物中心或是娱乐场所,没想到夏红却带他到位于台北郊区的一座山上。
依着她的指示,跑车驶进一处郁郁苍苍的碧竹林中,小小的道路仅供两辆车子可以勉强会车,只是在穿过竹林后,一望无际的草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夏红不待他下车绕过来开门,迳自开门跳下车,乌黑的直发被她束在脑后绑成马尾,干净的清秀脸庞上堆满笑意。
“我把我的秘密基地跟你分享。”她跑到他跟前,兴奋地仰视着他,“你一定会喜欢。”
他无言地被她拉着走,试图要找回原有的冷淡疏远,但此刻他只感觉到她柔软却有力的小手,掌心的温热渗透入他的肌肤。
他情不自禁地将她的手和晴晴的手触感相比。
晴晴的小手雪白纤细如青葱,他还记得她的身子比较寒,所以就算是夏天,掌心指尖也依旧冰凉凉的。
而曾夏红的手,或许是长年接触锅碗瓢盆的关系,她的手指修长干净,指腹柔软、指节却有薄茧,她的手从掌心到指尖都是温暖的,暖得像刚出炉的热馒头般,令人感到温馨。
“你在想什么?”夏红好奇地观察他的神情。
“我在想,你的手像刚出炉的热馒头。”他坦白的说出心中的想法。
她先是愕然,随即心口抽痛了一下。
真没用,难道她真的毫无女性魅力到只能被比成一颗馒头?
瑞恩这才意识到他的话很伤人,神色微变,“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是故意要刺伤你的。”
夏红就是夏红,立刻挥了挥手,自我解嘲道:“没什么啦,反正我妈也讲过,我这辈子很难跟女人味扯上关系,如果是有点馒头味,那也不错吧。”
不过被暗恋的对象直指是颗馒头,她还是不免有些闷闷的。
眼看她脸上的笑意被一抹感伤取代,他胸口没来由的一阵纠结,瑞恩迟疑地伸出手,触碰她柔细的脸颊,轻轻道:“你有女人味,相信我。”
“谢谢,不过你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我天生就是个无可救药的男人婆。”他的抚触好温柔,仿佛怕碰碎了她,不过这还不足以抚平夏红的沮丧。
她当然知道自己并非天仙美女,但是平凡女子也有渴望被爱的权利吧?
而打从第一眼开始,她就认定他了。
无论是出自缘分、直觉,还是某些她说不出来的玩意,她只知道她想让他快乐,她想要他们在一起,只要可以在一起,她可以奉献一切。
“我并非安慰你……”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颦起的眉心,沉默片刻后,坚定地重复,“我不是在安慰你,你有你的魅力,不是每个人都有幸能领略出的。”
她心儿微微坪然,仰视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光,有一丝喟叹,“我很想相信你,可是我看不透你的眼神,看不进你心底……”
她好想好想看穿他重重的盔甲防卫,他棕色的眸子有时会变深,有时则会亮成近乎耀眼的金黄……她想知道他眼底的千言万语,想知道他心底的千思百绪,更想触碰他的脸、他的心,将他眼里所有的郁闷都拭尽。
他是一个值得人用心去爱,倾心去对待的好男儿,不该孤寂地被忧伤掩埋。
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而忧伤?
瑞恩战栗一下,防备的警钟大作,他想要转开头不去看她痴痴的眸光,却发现他只能僵在当场,任凭自己绝望地陷落,坠入她深情温柔的眸光里。
他的指尖自有意识地抚过她柔软的唇瓣……当他猛然醒觉自己竟然揣测起她嘴唇尝起来的滋味时,他蓦地一震,急忙缩回手,向后退了一步。
背叛的自责像闪电般狠狠击中他的脑袋。
“我还有事,必须赶回去。”他语气僵硬地道,努力不去看她的小脸。
夏红眨了眨眼,失望地低问:“为什么?”
她不知道自己的“为什么”指的是哪一种,是他为何没有吻她?还是他为何临时有事?
她也乱了。
瑞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挺直背脊往车子方向走去。“我先送你回去。”
她只得小跑步跟在他后头,“可是我们还没放风筝,这里有手工做的中国古典纸鸢,你还没有瞧见……”
他蓦地回首,对着气喘吁吁的她,冷冷道:“上车。”
夏红登时噤若寒蝉,乖乖上车。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什么话,但是她知道自己又搞砸了。
平时总是一沾上枕头就睡得不省人事的夏红,破天荒地失眠了。
她坐在床上,抱着双膝,下巴靠在膝盖上,神情茫然呆滞。
“二姊,你书看完了没有?我要拿去店里……”冬红一身白色小碎花棉质长睡袍,晃进了房里,她的叫声在看到夏红呆愣的神情时戛然而止。
咦?二姊居然在沉思?!
冬红拿下眼镜,用衣摆擦了擦,然后再戴上去。
嗯,她的眼镜没脏呀,难不成她近视的度数又增加了?
天塌下来当被盖的二姊竟然在发呆,而且是抱着双膝陷入沉思……冬红忍不住再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铁定是眼花了。
“曾冬红,你一下子摘眼镜一下子戴眼镜做什么?看了很烦耶。”她都已经够郁闷了,偏生还有人来捣乱。
冬红眨眨眼,小心翼翼地问:“二姊,你现在的模样,好像有点像……”
“像什么?”她有气无力地抬起头。
“像小说里为情所困的女主角。”说完这句话,冬红连忙抱住自己的头,以为火爆的二姊会立刻冲过来赏她两颗爆栗子。
没想到夏红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她愣愣的反问。
“我为情所困呀。”夏红为了要加强效果,甚至开口唱道:“这一生,为情所困,只为当年你的心太高,这一生痴痴恋恋,只为一个无法实现的诺言……”
冬红的下巴险些掉了下来,眼珠子也差点滚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