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催眠状态中的玉梨脸色变得很紧张,有些害怕。
“不要……”她呓语着抗议。
“玉梨,打开那扇门,你会看到心底深处一直隐藏着的片段……”他柔声催促着。
她紧闭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我……我打开了……”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很暗……是晚上……有声音……”她的声音带着惊悸,“爸爸,爸爸,外面有声音……我怕……”.
艾伦眸光炯炯,镇静有力地引导她去探索深埋的记忆:“怕什么?”
“有声音……爸爸,你去看……爸爸,是不是贼?”她脸上的惊悸越发明显,“不要,不要去,一定是贼……爸爸,你现在下班了,不要去……爸爸……”
尘封多年的记忆方块一片片闪人她脑海——
父亲本来在念床边故事哄她睡觉,可是她听到外面有声音,然后爸爸表示他要去查看一下。
爸爸不要去……我怕……
玉梨,爸爸是警察,捉小偷保护大家的安全是我的责任,放心,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
爸爸不要……
父亲身手敏捷地爬出窗,追向隐约可见的一道黑影。
爸爸危险……
突然间,那个人掏出一个黑黑的东西,然后是砰地一声……像天裂开来的声音,她被吓住了,可是发生在她面前的事情却让她无法闭上眼睛,无法不去看,浑身无法动弹。
爸爸就在那记枪声中,高大的身形坠落,月光下的窗台洒满了鲜血,然后她便晕了过去。
“爸爸,”玉梨尖叫惊醒,却发现自己已泪流满面。
她拚命地喘息着,过去的记忆完完全全想起了。
原来就是这样,原来她将这段不堪回首的可怕记忆硬生生地封在脑海深处,可是却没有办法完全消除它,它在潜意识里隐隐约约地出现。
“爸爸!”她泣不成声,“爸爸……是我害死爸爸的,如果我没有听见声音,如果我不要叫爸爸去看……是我,都是我……”
她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心痛得浑身剧烈地发起抖来。
无论如何我都支持你,我永远永远爱你……
杜维深情坚定的声音成为她坠落前的绳索,她拚命让自己维持清醒,紧紧地抓住这条绳索
她不可以再被可怕与恐惧的阴影给击倒了,她已经长大了,她可以面对这一切了。
她拚命让自己从内疚自责中爬出来。
24岁的玉梨温柔却坚定地告诉9岁的小玉梨——你好难过、好难过对不对?可是这是意外,谁也不希望发生的意外,爸爸做了当时他认为该做的事,只是结果令人非常非常的遗憾。
可是爸爸一定不会对他的举动后悔,他是个警察,他的工作非常神圣,他用生命去维护这份神圣。
爸爸在天上应该是微笑地看着大家,他那颗充满温暖与正义的心,更会照顾保佑着我们每一个人。
小玉梨,别哭,一切都过去了,爸爸会希望你快乐的。
努力看呵,爸爸在天上笑呢……
她没有注意到艾伦的双眸陡地变深了,他的脸庞微微抽动起来,双手握紧又放松,放松又握紧。
害死亲生父亲……罪孽深重……罪无可恕
他的眼神倏地变得像野狼一样阴狠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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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维再度把所有的线索和可能性全部重新研究思索一遍。
凶手是被害者极为熟悉或信赖的人,而且对于医学有着相当程度的知识。
他下刀的力道和弧度,每一刀都是精确地割断大动脉,非常有把握被害者会在什么时候流血致死,而且能够在下手的时候令被害者不挣扎反抗却又不需要用到药物。
有一抹灵光在他脑海中迅速闪过,他迅速地捕捉住。
催眠!
只要用催眠就可以令被害者在无意识的状态下任人摆布。
思及此,杜维倏地站了起来。
心理治疗师……被害者是不是同样去过心理咨询中心?更有甚者,她们找的会不会是同一个心理治疗医师?
老天,心理治疗师对于病人的档案一向保密甚严,他几乎可以消灭掉任何身份的资料档案,不让任何人发现被害者曾在那里面谈过。
他来回踱着步,心理有种莫名的恐慌,好像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而且有一抹模糊的印象就要串连起来。
突然间,行动电话响了起来,惊醒了他。
“喂?”
杜渐低沉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急促,“老二,你还记得上回我提过美国那桩数位女性失踪的案子吗?”
“记得,如何?”杜维脚步一顿,心底有种奇怪的不祥感。
“被害者的尸体都在一座深山里找到了,浑身上下都刻……”
“刻满奇怪的符号,而且刀刀精准的割断各大动脉?”他心里的不祥感更加强烈。
“没错,而且她们都看相同一个心理医师。”杜渐的声音越发低沉,“你猜是谁?我们认识的某个人。”
认识的某个人……
杜维脑中灵光一闪,线终于出现,串起了所有的珠子,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心底老觉得不太对劲了。
“该死,是艾伦·马!”他飞快地往外冲,“大哥,快帮我打电话给侦二队的队员,必要的时候调派你们侦三队的……玉梨……玉梨现在在艾伦手上!”
杜渐的声音也变了:“你快去,其他的我来联络。”
当他冲出大门跳上车时,如擂鼓的心跳一声声地捶痛了他的灵魂。
老天,小梨子,我竟然亲手把你推人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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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谧幽然的山脚下。
“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玉梨迷惑地问。
她脸上的泪痕尚未全干,但是心底的创痛已经渐渐地愈合了。
她终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在瞬间仿佛得到救赎……她好像可以听见爸爸在天上欣慰地笑着。
玉梨,爸爸从来没有怪过你,这是我的选择,我是为我的理想而献身……
让爸爸听到你的笑声,再度看到你的快乐……
她抚摸着胸口,觉得有一簇希望与温暖的爱之火焰在那儿熊熊地燃烧起来。
她不再有任何遗憾和歉疚了,从今天开始她要好好地珍惜,爱她身边每一位关心她的人。
她急着想回去告诉妈妈,李叔叔,还有杜维,她有多么爱他们啊!
可是艾伦说要带她去个地方,看过之后对于她的心理状况会更好。
她只得跟着他来,没想到他却把她带到这个看起来很幽静荒凉的地方。
这里只有一栋小木屋,别的什么都没有。
艾伦的眼睛隐隐闪动着幽然的光:“这里是救赎灵魂的地方。”
玉梨倒退了一步,背脊泛起一股凉意:“马医师,我要回去了。”
“别急着走,你不该用这种方式下山的。”他缓缓地咧开嘴角,“邪恶有罪的身体应该要接受放血仪式。”
她打了个冷颤,“马医师?”
“你犯了罪,害死自己的父亲,你是个罪人。”他指控。
“我不是。”她摇摇头,心底满是恐慌,却不是因为过去的阴霾,而是此刻的诡异气氛。
“你是。”他固执地道。
“马医师……你怎么了?”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生病了一样。
艾伦向前跨近一步:“其他人都是在被催眠的状况下被放血的,可是你不同,你是我老友的女人,我会特别厚待你,让你亲眼见到自己被救赎、被原谅……”
她看进他眼底,蓦然大惊:“你疯了!”
老天,她怎么现在才发觉?早在他要载她到山上来时,她就该发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