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她人是回来了,心却遗落在遥远的那座海岛上。
她的转变,都是起因于皮耶目前正秘密接洽的台湾画家吧……唉,怎奈他答应了皮耶,不能泄密。
一阵门铃声,将凯尔拉回现实。他走到门边,从窥视孔中往外看了片刻,脸上出现了然。他欣然微笑,打开门。
“你终于来了。”他对来人笑道。
楼上,来电者是丽莎的父母,他们目前在雪梨。
“真会跑……”居然从非洲跑到澳洲去了。
丽莎嘴里嘀咕,听着父母两人互换话筒、中英文夹杂地叙说旅游趣事,足足听了十分钟。
“宝贝,我跟你爸会回纽约陪你过新年。”林妈妈终于说道。
“噢,好。”
“那就这样了,好好照顾自己,班机确定了再告诉你,我们都爱你。”
“妈!等等!”丽莎阻止母亲挂电话。“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事?”
“当年你跟爸……”丽莎迟疑地开口。“假如当年爸不肯为你待在美国的话,你会跟他在台湾定居吗?”
林妈妈顿了下,似乎没料到女儿会突然问这种问题。
然后她坚定地说:“会,我会。”
“真的?”丽莎有些意外。虽然父母感情很好,但她一直以为曾是商场女强人的老妈个性很实际,当初若不是天性浪漫的老爸甘愿停留美国,或许他们今日不会在一起。
“或许一开始会有点犹豫不决。”林妈妈接着说:“我那时的事业刚稳定下来,而且前景看好,但是最后我相信我还是会到台湾找你爸,因为我终究会发现,没了他,我什么都不是,没了你爸,我不会快乐。”
丽莎很受震撼。显然,她错估老妈爱老爸的程度了。
“宝贝,如果你遇上一个对你有这么大影响力的人,千万不要错过,只要跟你爱的人在一起,每个地方都可以是家。”
原本一片阴晦的世界,因母亲的一席话,在瞬间光明了起来。
丽莎突然觉得,心,变得好轻松、好轻松。
她真是糊涂了……工作再怎么重要,也比不过跟自己的真爱在一起的快乐,她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选择题都作错了?
“妈……谢谢。”
“不客气。”林妈妈停了下,似乎在听林爸爸说话,然后她接着说:“宝贝,你知道妈很开通的,这是你爸缠着要我问的,那个人……是男的吧?”
“……”丽莎无语,片刻才说:“是,你还可以跟爸讲,他是他的同乡。”
林爸爸一定听见了,一把抢过电话,很是得意。
“早跟你妈说了,我们好米村水土好,专出产好男人,哈哈哈哈!”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丽莎才挂上电话。
她笑咪咪地下楼,要告诉好友她的重大决定。
“凯尔,我——”丽莎回到客厅,完全呆住。
这、这、这……是她产生幻觉?还是凯尔其实会变形?
“嗨。”那人说。
丽莎仍处于震惊状态,完全发不出声音。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套剪裁良好的铁灰色西装,银色的粗领带完美地打在墨黑的衬衫上,稍嫌过长的头发几乎碰到领子,西装的扣子也没扣,却为他添了几分不羁的野性,活像是从时尚杂志定出来的模特儿。明明是她朝思暮想的一个人,却又让她感到一丝陌生。
“好久不见。”
“凯、凯尔呢?”丽莎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他有事先走了。”谭子擎说,明智地省略他刚刚差点以为凯尔是她的新欢而揍人等不重要的细节。
“噢。”丽莎的脑子很空白,心头怦怦跳,居然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
然而,紧张的并不只有她,谭子擎的手心也狂冒汗。他好想把她直接拥入怀里,证明她是真真实实的存在,可是他又不确定丽莎会有什么反应,只好先忍着胸中的冲动。
她瘦了些,原来在好米村晒出来的健康肤色也消失了,但是他觉得她比记忆中更美、更耀眼。
两人对看了好一会儿,像是贪婪地不愿放过彼此的任何一丝细微的改变,又怕对方在下一瞬间消失。良久之后,丽莎终于回神,清了清嗓子。
“呃……很棒的造型。”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Shit!她在说什么鬼话啊?!
“谢谢,但我还是觉得我被第五大道上的商店抢劫了。”
“呵呵呵……”丽莎心里想哭。老天!这么神经质的笑声是她发出的吗?
“我……我下礼拜在皮耶的画廊里有个个展,你愿意来参观吗?”谭子擎迟疑地问,有些忐忑。
丽莎咬住唇,怕自己又发出恐怖的怪声,两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同时又为他高兴。他已经克服了心结……他要办画展了!
谭子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又说:“小燕还有一年多才毕业,我会开始替她物色这里的学校,这段期间内,我会在台湾和纽约之间来回,不过会尽量在纽约多待一点时间,你……觉得这样的安排可以接受吗?”
他是说……他说的是她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吗?
丽莎不小心张开了嘴巴,又惊讶又感动,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要一年多,小燕一毕业我们就可以搬过来。”他急忙又说。
丽莎眼眶红了,想也不想地扑上前,直接跳到他身上。谭子擎紧紧地抱住她,两个人立刻像发疯似的狂吻着彼此,满满的思念和爱意泛滥整室。
“我好想你……”她又哭又笑,不停地亲着他的五官,如章鱼似的用腿牢牢地圈着他。
“我也是,想你快想疯了……”
“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我想先跟皮耶谈过,然后再以名副其实的画家身分来找你。”他托着轻盈的娇躯,埋在她颈间闻着魂牵梦萦的馨香。
“要是你当不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画家呢?那你是不是永远不会来找我?”她故意找麻烦。
他一顿,显然没想过那么多,然后他说。“那我就把你绑回乡下去,让你陪着我画画,直到我成功为止。”
“少来!”她笑着槌他一下。“其实我刚刚决定了,我要辞掉这里的工作,回好米村找你。”
“真的?”他又惊又喜。
“那么高兴干么?”她佯怒地白他一眼。“你不是已经决定搬到纽约来了?”
“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住乡下。”他苦笑。“不过没得选,你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丽莎听了心花朵朵开,胸中溢满了幸福,想给他一个火辣的法式热吻,但是又紧急煞车,因为一个讨人厌的名字突然蹦入脑海。
“黄心柔怎么样了?”
谭子擎呆了呆,皱眉。“我怎么知道?”
“你不是在她家睡了一夜?”她的记性可是很好的,秋后算帐的时间到了。
“我那晚喝醉了,在她家的客房里睡到隔天中午,什么事都没发生。”
“真惊讶她没有跳上你的床,让你对她酒后乱性……”丽莎嘀咕。
“我醉得不省人事,要怎么乱性?”他轻斥,然后扬起一道眉。“不过我倒是记得很清楚是谁害我心情恶劣猛灌酒的……”
丽莎正暗自喊糟,却突然被抛在沙发上,她惊叫:“啊!”
“现在该我跟你算帐了……”谭子擎欺身压上她,直接而有效地用唇封住她的嘴。
于是,不再有谈话,不再有质疑,公寓内只剩阵阵教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和节节升高的温度。
矮柜上的素描本仍静静地躺在纸袋里,绘画者正以更实际、更深刻的行动表达自己的爱恋,画中的主角也真真切切地体验着他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