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用不着不好意思,我不会笑你的。」
「那妳把嘴角上扬到耳朵边的动作称之什么?」他没好气地道,端起冰水喝了一口,试图抚平喉咙到胸膛间莫名的燥热感。
「噢,对喔。」她连忙捂住小嘴,娇羞地道:「对不起。」
「这不是重点。」他揉着隐隐作疼的眉心,语重心长地道:「我主要想跟妳谈昨天晚上的事。」
她的脸倏地羞红了起来,「呃,昨天……昨天……」
「我会负责的。」他神色沉重地道。
梅书的笑容瞬间消失,怔怔地望着他。
这不就是她梦想吗?可是为什么当他脸色如此郁然沉重无奈地开口时,她却一点也不觉得快乐?
「我不要!」她断然拒绝,不管内心深处强烈的吶喊与扼腕。
他皱眉,「不要任性了。」
任性?她这辈子从没任性过,居然又是心爱的男人直指她任性!她可是全为他着想,还可能牺牲了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可以嫁给他的机会耶!
「我任性?」梅书的嗓门也大了起来,忿忿然地道:「我是喜欢你,可是我……」
「两位的和风鸡肉沙拉。」服务生大不识相,笑嘻嘻地插入他们之间。
她和他同时凶恶地瞪向服务生──
「呃,对不起、对不起。」服务生见机不对,连忙放下餐点快速离开。
梅书生气地戳着新鲜蔬菜,大口塞进嘴里有力地咀嚼。「昨天晚上的事,就把它全忘了吧!」
士可杀不可辱,用清白换取他的负责,这根本不是她的本意。一个女人需要用身体去换取男人的爱,那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
「妳忘得掉吗?」尔豫瞇起双眼,胸口一揪。「可恶,昨晚发生的事情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笔抹煞?」
「我跟你……那个,并不是为了向你逼婚。」她咬了咬下唇,鲜美的生菜似乎梗在喉头,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妳是处女。」他神色阴郁,双眸紧盯着她。「妳要说服我,昨晚只是为了想要有性经验才和我上床吗?」
她的小脸盖红了起来,「你、你要不要干脆站起来对着全餐厅的人宣布我们上床的事?」
「这样很不好。」他狐疑地看着她。
「我当然知道这样不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别这么大声说我们上床的事吗?」她也恼了,嗓门控制不住地大了起来。「你要不要干脆借个大喇叭广播算了?」
这下子全餐厅的人都好奇地望向这边,而且还窃窃私语起来。
「现在是谁比较大声?」尔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眼底却情不自禁掠过了一抹好笑。
唉,真是的。
「都是你啦!」梅书羞愧到差点把脸埋进沙拉碗里,再也没有抬起的勇气了。
「先喝汤吧。」他清了清喉咙,伸出食指轻点点她的脑袋瓜。
「大家还在看我吗?」她模糊不清地咕哝。
「对。」他有些同情地道。
「呜。」她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他的心软了下来,怒火消失殆尽,起而代之的是隐隐约约的不忍与怜惜。
「主菜来了。」他放柔了声音,「妳不是很饿吗?」
「还有人在注意我们这边吗?」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声如细蚊小小声的问。
「没有了。」他轻咳一声,忍住一丝笑意。「需要我喂妳吗?」
「不用了。」梅书微微抬起头,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四处瞄了瞄,确定没有人在看了,这才吁口气,赶紧大吃特吃起来。
真是没人性啊,没看她都已经饿得快扁掉了,还跟她吵架。
待她吃了四分之三的主菜后,尔豫才缓缓开口。
「昨天晚上,是我的错。」
「咳咳……」她险险呛到,连忙抓过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不是说不要再谈昨晚的事了吗?而且你会对每个一夜情的对象求婚吗?」
「我有认真交往过的对象。」他皱眉,不悦地道:「但我从未有过轻率的一夜情,更加没有向任何女人求婚过,除了妳之外。」
闻言,她的心儿怦地狂悸起来,「所以我对你而言……是很特别的吗?」
「因为妳是处女。」他没有理会她的话,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相信妳并不是随便和男人上床的女孩,所以在经过昨晚之后,我应该要对妳负责。」
「不是因为你有一点点喜欢我?」她所有的期待与惊喜又落了空,怔怔地看着他。
「我会为我的行为负责,就是这样。」他严肃地道。
她失落地微微低下头,食欲尽失,轻推开了餐盘,重复先前的话,「我说过,我不要你负责。」
「万小姐──」他的声音里充满忍耐。
「我不要。」她猛摇头,眼眶莫名地发热起来。「我不要你是出自负责任而娶我,那样勉强而来的姻缘,并不会幸福。」
「我记得妳几天前还对我说过,妳对我一见钟情,还要嫁给我。」他胸口微微一揪疼,随即咬牙嘲弄地道。
「没错,我是对你一见钟情,但我希望你是出自于真心的喜欢我,才向我求婚。」
「很抱歉。」他淡淡地道:「我不能违背良心欺骗妳,说妳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对象。」
她太娇艳、太奔放、太野……有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丽与魅力,这样的美女通常不太安于平淡的生活,而他的生活是很平静到沉闷的。
他每天有十八个小时待在实验室里,假日通常也在工作,虽然一年有半个月的假期,但他还是选择埋首在显微镜下,他没有时间、没有兴致陪年轻娇媚爱玩的女孩逛街、看电影、出国旅行等等,他更加不想把宝贵时光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上。
他要的是一个稳重知性大方的女性,最好也很热爱自己的工作,并不需要他陪伴,不需要成天黏在他身边,也不会动不动就哭哭啼啼。
总而言之,他没有那个闲工夫应付像她这样的美人。
「所以你不用勉强自己娶我,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她轻轻地开口,「我只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证明我就是你这辈子注定要相爱的有缘人。」
「我是个科学家,我不相信缘分,只相信机率学。」尔豫微蹙起眉头,直接坦白地道,「而且婚姻是建构在彼此的配合与了解下,跟爱情没有关系。」
「你错了。」她深深地望入他冷静理智的黑眸里,「我已经等你等了二十二年……甚至于更久更久,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他瞇起双眼,迷惑地盯着她。
「妳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以前曾经和妳有过干系吗?」他心头微微一惊,却怎么也不愿承认那抹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真的。「不可能。」
梅书冲动得就想要告诉他,关于拜月族那千年前的传说,关于她二十二年来的梦,关于他和她曾经深深缱绻深爱过的一切……
但是他不会相信的。
而且千年前的「他」,也从不曾承认爱过「她」。
「宿命……」她思及此,小脸不禁渐渐变得苍白了,喃喃自语着,「难道都是宿命?」
宿命注定了千年前他俩的纠葛,他未曾爱过她,却深深恨着她。而现在,他非但不爱她、不恨她,甚至连理都不想理会她。
「妳的脸色很不好,身体不舒服吗?」他皱起眉,语气里难掩一丝关切。
「我……很好。」她看着他,眸子里盛满了凄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现在……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