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宽了心,他凄楚一笑,「盼……我要你记住……我爱你,这刻骨深切的爱,足以伴你……度过未来漫……漫岁月,人难相依,魂必……相随……我爱你、我爱……你,爱你……盼盼,我、爱、你……」这一生,他一直没机会对她多说这句话,在这仅剩的生命里,他唯一能补偿的只有这个,也是深陷黑暗前,他唯一执着的呢喃。
「尘影——」撕心裂扉的一阵狂喊后,她也随之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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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掉了魂般,除了凝望床中惨白的俊容,她再也感受不到其他。
自从醒来后,她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昏迷的冷剑尘身边,不言不语的痴守床畔。
段飞星说,他已点住冷剑尘周身各大穴,并运气护住他心脉,不使真气流失,毒性也不会再扩散,但治根的方法,仍是寻求解药。
解药?这世上还有吗?
盼云凄然一笑,却牵出了难忍的两道清泪。
门外,施映仙心乱如麻,内心痛苦的交战着。
救?抑或不救?
冷剑尘为了救回殷盼云,宁可牺牲自己的生命,她总算明白他以身试毒的真正目的,在与殷盼云同赴黄泉的背后,他其实在赌她会不忍见他命亡而赐药,而,他便是以自己的命下注,赢回了殷盼云的命——纵然明知输赢,他都是无疑的一条死路。
在那一刻,她终于痛彻心扉的看清了自己败得有多凄惨,若一人以生命在爱着另一人,试问,她还有何余地妄想去扭转什么、争取什么?
冷剑尘的爱,深到不惜牺牲一切保全挚爱之人,她呢?她又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魂断幽冥吗?
不,她办不到!
打定了主意,她毅然推开房门。
盼云头也没回,好似怕看不够他,双目贪恋的凝注在冷剑尘身上,丝毫不舍得移去。
施映仙目光也有泪,她闭了闭眼,稳住思绪,缓缓来到床边,望着那张她狂恋了一辈子的容颜,低低的开口:「我好嫉妒妳!我们同样这么痴的爱着他,为什么你得到了他全然的热爱与怜惜,而我,我什么也没有。我亲眼看着他为你狂悲泣血、看着他因伤了你,而悲痛的一剑刺伤自己……我太明白他是因为无力避免对你造成伤害,而选择同样的伤害自己,把自己搞得比你更苦来陪你,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补偿方式。这些我明明比谁都清楚,却还执迷不悟,实在是因为陷得太深,我放不开呀!」
此刻,盼云已无心再怨谁,听着施映仙的话,她的心已让满满的凄怆所占据,她微颤的手轻解他衣衫,在左臂相同之处见着那道比她更深、更清楚可辨为重创所留下的剑痕时,她再也难以抑止的哀泣出声:「尘影!你好傻……」
这道伤,原本可以不留痕迹的,但他却留下它,正如盼云所说,她会永远记住他给她的这道身心剧创。而他,正打算拿它来折磨自己一辈子,时时提醒自己,他曾经如何残忍而该死的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不让自己好过……
盼云是这般知他、懂他,怎会不了解他在想什么?正因了解得太透彻,才会令她这般哀绝沉痛。
「我必须承认,我是错了,我天真的以为,时间能冲淡一切,只要没有你,他终将会是我的,没想到心机用尽,换来的竟是这样的下场,他都能不惜代你一死,我还能再奢望什么?今生、来生、生生世世,他全给了你。对我,他永远不屑一顾……呵,我终于明白,尽管用心计较,也计较不到爱情……我错了!」而这错误的代价,本就不该由无辜的他们来承担,是她……
抹去才刚浮起的泪意,她将手中的瓶子交给盼云,「这是解药,你拿去吧。」
盼云震愕地望向她,「你——」她有解药?
看出了她的惊疑,施映仙悲然苦笑,「你放心吧,我不会害他的,我对他的爱并不比你少。」
盼云又惊又喜的接过,小心翼翼的让冷剑尘服下,没有多余心思注意到落寞神伤、黯然退去的施映仙。
这一刻的浓情、狂悲狂喜的笑泪,都该是属于他们的,而她,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
时间点滴流逝,在冷剑尘终于有了动静时,盼云惊喜的喊叫出声:「尘影、尘影!听得见我在叫你吗?尘影?!」
「听……见了,很吵。」无力的低喃逸出唇畔,人也缓缓张开了眼。
「尘影!」盼云激动的扑进他怀里,哭出了喜极而泣的珠泪。
「这样你也能哭?」他的小盼盼真是个爱哭鬼,嫌眼泪太多了。
「讨厌!你还有心情说笑,我都快被你给吓死了,你知不知道?」心情一放松,满怀的嗔怨全涌上心头,忍不住又泪雾蒙蒙。
「那也用不着剥我衣服吧?」他低头望着自己不整的衣衫,有意淡化场面的哀凄。
「唉呀,不是啦,是因为……你那什么表情?!好像我占了你多大便宜似的,就算是好了,我占不得吗?」真是搞不清楚状况。
「岂敢。」他笑拥着爱妻,「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施映仙有解药,就这么简单。」
冷剑尘凝思了一会儿,「她人呢?」
盼云环顾屋内,奇怪,刚刚还在这儿的呀。「我不知道。」
他撑起身子,盼云连忙扶住他,「你干嘛?」
「找施映仙。」怕盼云误会,他又加以解释道:「青焰门所炼制之毒有数百种,而每制一种毒,同时配出的解药只会有二份,一是自救,一是为防万一,挽救至爱,所以,她不可能还有第三瓶解药,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敢期望能与你同时活下,你懂吗?」
盼云听得讶异,「那……那……」
「没错,这的确令我很意外。」施映仙竟为他而牺牲自己,她真这么爱他?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一直以为偏激的她只是为占有而占有,并非真爱他痴狂,但事实证明……他感慨的叹息。
萧涩的秋风已缓缓吹起,孤立园中的身影,看来是那么的寥落凄清,冷剑尘缓缓走向前去,她知道,却没回头。
「我无法向你道谢。」这一切的一切,她是始作俑者,也许情有可原,但他办不到勉强自己感激她。
「我知道。」她回过身,无力的跌退一步,血丝顺着唇角滑下,「只求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好吗?」
她,亦是拿命来爱他,一如他对盼盼。
他静静凝望她,微一点头,「我相信。」只是,他不懂。「我值得吗?」
值得吗?她也自问着,「你也曾这么问殷盼云吗?」
「是的,我问过,但谁也没有答案。」他总是伤人,然而所伤之人,却又为他痴而不悔,他真的不懂,这样的他,怎配她们这般情痴以待?
「那你又何必问我。」她也想讨个答案呀!只是,痴,没有答案,也没有理由。
她身子缓缓下滑,冷剑尘本能的接住她,正欲为她疗伤,施映仙虚弱的回拒了,「你才刚清醒,别为我耗费真气了。」她紧靠在他怀中,「这是第一次,你心甘情愿拥抱我。」
他无言以对。
今日,死在自己的毒之下,算是自食其果吧?她悲凉的想着,只是,她还能希冀他的谅解吗?「你——是否肯原谅我?」
原谅吗?深情不该有错,他该原谅的,是她的激狂对他与盼云造成的伤害,但,他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