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事是朕解决不了的。」彷佛同样在告诉自己。
小嵩子没再多嘴,伺候君王褪下袍服就寝。
炎玉睡意全无的瞪着帐顶,和冠庭相处的点点滴滴重新回到他的脑海中,这五年来,他不曾去想过,以为已经彻底的把它遗忘,其实不然,它是如此清晰的活在自己的记忆当中。
猛地坐起来,乌黑的长发垂落在俊脸两侧,掩住他复杂难懂的神情……
第九章
等到冠庭完全退烧,意识也清醒,已经过了两天,不过她的身体还是很虚弱,伤口虽然经过处理,不过还是要经常换药,甚至还会留下疤痕。
奉了王上旨意前来拿人的小嵩子用着挑剔的眼光,还算满意的看着她换了套干净的衣裳,长发束在头顶,还是做男装打扮,不过看来干净多了,也比较能够见人,而且是谒见君王,才点了点头。
「快走吧!王上正在等着妳。」
那具原本就纤细的身子骨看来更清瘦了,她脸色苍白,连站都还不稳。「要杀要剐一句话,何必这么麻烦。」
「妳可别不知好歹,是要自己走,还是让人架着走?」小嵩子对敌人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冠庭虽然心里呕得要命,要不是军营里出了内奸,她也不会被抓,不过还是忍了下来。「我自己会走。」
连走路都显得很困难的她,还是咬紧牙关,迈出步子往前走。冠庭心中很是疑惑,既然她是敌方的将领,为什么还要请大夫医好她?还是有什么阴谋?该不会是想劝降她吧?
走进这间全是用民脂民膏盖成的华丽厅堂,瞅见炎玉坐在里头,冠庭神色有些激动,不过旋即想到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一颗心又冷了下来,不想让对方以为自己怕死才半路乱认亲戚。
小嵩子低喝一声,「见了王上还不跪下?」
「要我跟他下跪,除非杀了我。」冠庭嘲弄的说。
他当下气结。「妳!」
「你们都下去,不准任何人接近一步!」炎玉面无表情的斥退所有的人。
闻言,两名禁卫军跟着小嵩子到外头守着,不让闲杂人等靠近厅口。
冠庭和他大眼瞪小眼半天,也失去耐心。「不知道赤帝打算怎么处置我?是要把我斩首示众,还是要五马分尸?如果可以让我选,赐我一碗毒药比较快,我不要死得太痛苦。」
「如果朕要妳投降呢?」他沉吟一下,「只要妳愿意投降,朕可以免了妳的死罪,留妳一条小命。」
啐!果然让她猜中了。
她低嗤一声,「办不到!」
「妳真不怕死?」炎玉怒气勃发的问。
闭了下眼皮,「我怕,可是我也不能投降,我不能对不起大将军,对不起救了我的爹,也不能对不起自己的信念。」
炎玉俊眸陡地瞇起。「妳是说骠骑大将军?妳这么在意他的想法?」
「那是当然,因为……因为他是我最崇拜仰慕的人。」冠庭难得露出女子该有的羞涩,就像那些说到心上人的姑娘,一脸欲语还休,没注意到炎玉的表情丕变,眼底被妒火给占据了。
他嗓音绷紧,「妳喜欢他?」
「这是我的私事,为什么要告诉你?」冠庭着恼的瞪他一眼,「要我背叛大将军,那你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无法克制的酸意宛如泡泡般,从他的心坎里不断冒出来,几乎淹没他的理智。「妳心里崇拜仰慕的男人还真是多,这么快就变心了,那赵子龙呢?已经被妳抛到脑后了吗?」
「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变心?最喜欢的当然还是赵子龙……咦?」说到这里她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两眼张得又大又圆,死瞪着他,接着大叫一声。「啊!」
在这个世界,知道她的偶像是赵子龙的除了炎玉之外,没有别人。
冠庭气急败坏的指着他的鼻子,手指还因为过度激动而不停颤动着。「你、你、你根本什么都记得对不对?为什么要假装不认得我?你知不知道我心里有多伤心难过?你居然敢要我?」
「朕有说认得妳吗?」炎玉把脸一撇,哼了哼气,打死不承认。
都摆明了在要她,还敢狡辩,她怒极攻心的冲上去打他。
「你这还算不算是朋友?你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他俊脸布满着恼之色,伸臂抵挡。「妳怎么还是这样粗野无礼?妳再敢打朕一下,朕马上叫人把妳拖出去砍了!」
「都是你!都是你!」冠庭一阵拳来脚往,对打了几招,眼眶倏地含着泪水,愈打愈生气,把这五年来所受的苦发泄在他身上。「你快想办法送我回去,我好想回家。」
炎玉腹部挨了一拳,恶狠狠的扣住她的手腕,「朕要是有那种能力,也不会流落到妳的世界去,妳打够了没有?别挑战朕的忍耐程度。」
「我真的回不去了吗?」她抖着唇问。
他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幸灾乐祸。「妳现在总算可以体会当年朕是什么样的心情了吧?」
证实了自己的忧虑,冠庭宛如泄了气的皮球,再也站不住脚,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我真的回不去了。」原本她还抱着一丝希望,至少让她回去跟家人见上一面,让他们知道她还好好活着,可是现在这个希望完全破灭了。
他心中疑点很多。「妳是因为那次的爆炸才会来到夔吗?」这未免太好笑、太讽刺了,她什么地方不去掉,偏偏掉到霝国?
过了半晌,她才收拾悲伤的心情,娓娓道来。
「那时我还真的以为会被瓦斯气爆给炸死,可是当我意识完全清醒之后,才知道是爹救了我,他叫鲁起,是霝国的人,要不是有他,我就算没被炸死,也会失血过多而没命……由于他到五十岁都是孤家寡人一个,连老婆都没娶,所以我就认他当爹,算是报答他救了我一命。」她简单的说明经过。
「妳是名女子,为什么会加入军队?」炎玉又问。
冠庭丢给他一颗白眼,「这道理还不简单,就是为了钱。原本我只是打算女扮男装混进军营里当个打杂跑腿的,每个月还有军饷可以拿,这样我和爹两个人存够银子,等战争结束之后回到家乡便可以过好一点的日子,想不到……想不到才过没多久爹就病倒了,他好歹是个屯长,可是一病倒之后就领不到半文钱,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代替他上战场。」
他俊脸一凛,「那妳还真行,一上战场就杀了朕不少的人。」
「这点你该怪我吗?」冠庭可不想背负莫须有的罪名。「你是岩国的君王,不先检讨自己的缺失,就只会怪罪别人,你也未面太宽以律己、严以待人了吧!」她半嘲弄的反讽。
炎玉倏地瞇起眼,低斥一声,「住口!朕的帝国大军兵器精良、布阵有序、屡建战功……」
「谁跟你说的?」她凉凉的插嘴。「这些形容词应该是用在我霝国大军身上,而不是你们,如果贵国的大军真像你所说的,为何保不住北斗山?再给我们一点时间,说不定就可以攻破轸宿城的城门,如入无人之地的直接杀进你的王宫。」
「妳!」
她没有因为两人是旧识、是朋友,就不敢对他说实话,反而更是咄咄逼人。「你现在跟我吹胡子瞪眼睛也没用,你该气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口口声声引以为傲的帝国大军,它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居然能让轸宿城的老百姓宁可离家背井,也要逃到霝国的奎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