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一副可惜状。
"我说,这名字要改。"
"为什么?"她抬头,纵使知道他没有好话,仍是忍不住好奇。
"从前你的生命不圆满,现下圆满了,我看,该改成'圆月'或是'满月'。"果然,话无好话。
"难听死了!"她偏过头,忽略他话语中的隐喻,正经道:"这是帝巫女大人取的,不能改。"
他微微一笑,这时两人的对话虽然平淡,却是暖洋洋的。
"伤口疼吗?明知斗不过这么多人,还要逞强,不怕吗?"
残月听他如此温言,一颗心几乎要化成千丝万缕,所有的事情发生得都不由得她多想,因为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要后悔终生。
人情冷暖,在她眼前如过往云烟。
她从来就无梦想,小时候,活著只为了饱食一顿,除了填饱会挨饿的肚子,她没有任何目标,为了吃上一餐,使她看清了人生的丑陋,若非遇上帝巫女,赋予她些微的责任,而那目的却非由心所坚持的,她所作所为,只为报答知遇之恩。
她看穿人的劣根性,却没有勇气去感受人性的美好,情之一字,对她既是陌生又是恐惧。
她无法细想该不该、能不能,却已豁了出去,就似飞蛾扑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仍旧无怨无悔。
"怕,若说不怕,未免太过矫情。我既是人,怎么不怕?"残月朱颜酡然,轻声道出,再也不能反悔。
她这番话一出口,已然承认对他有情,刑彻又是感动又是欣喜,直将她搂得更紧,将内心深处的话尽吐而出,"你真傻,你待我真好,这世上恐怕不会再有人这样对我。"他向来敢爱敢恨,一旦认清自己的感觉,就绝不掩饰故作暧昧。
残月轻轻推开他,不似他那般激动。"对你好不好,我也不明白,你……唉……"她欲言又止,心中有太多话,竟说不清楚。
"每回遇到男女之事,你便要退缩,你怕什么?"他将她的一双平手包握在掌心,捉在胸口。"你不说我也猜到一些,你是不是疑心从前我拥抱美人无数,要瞧不起你?但她们对我而言都是过往云烟,男女欢爱只求一时之快,放不到心上的,自是与你不同。"
"你心中有我?"残月似说得云淡风清,轻咬著的唇却不自觉透露出内心的紧张。
"是的,往后要是有人伤你一分,我就将他满门杀得一个不剩。"他说得慎重,却说得不是时候。
天底下有哪个男人会这样表明爱意的?残月噗哧一笑,两人紧张而略显尴尬的气氛因而冲淡。
"吴王说要找帝巫女大人,我真怕他去寻秽气,冒犯了帝巫女大人。"
"刚刚的你好不威风,现下后悔啦?怕帝巫女用更强的法力对付你吗?放心,我已经说了,谁要伤你,我就……"
"不许!"残月惊呼,掩住他的唇。
他挑眉,有些不悦。难道那帝巫女在她心目中比他来得重要?
"不许?是不许我说?还是不许我对你的帝巫女大人下毒手?"
她嫣然一笑,说道:"都错了,是不许你自讨没趣,那我也没面子哪!"
第十章
落叶纷飞,男子依然练剑。
他手中是一柄木剑,步法稳重,剑法灵动。
练了一阵,他愈是心浮气躁,突然将木剑一甩,扔入林间。
"没有惯用的湛卢,不习惯了吧?"
一旁的茅屋走出一个纤纤女子。
"哼!那是夫差的东西,我不屑一用!"
但他心里真正想的又是如何呢?也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湛卢宝剑乃欧冶子大师所铸,若说归属,该是属他,不过,听说宝剑都灵性,若它真是认定了你这个主人,你却将它视如敝屣,岂不伤它的心?"
"剑就是剑,哪里懂得伤不伤心?"
"若是两者心意相通,怎会不伤心?"她浅浅一笑,似乎知晓了什么。
确实,湛卢於他而言,不只是一柄剑而已,他与它曾相伴数个晨昏,共度多少生死关头。
"我已弃它,再提仍是无用,倒是你,又不听话在屋内休息,虽是行功已满,你也初愈而已,若要招到寒邪,岂不麻烦?"
她嘴角含笑,任他叨念,她更在乎他运功过后,又出来练剑会伤身。
眼见他似乎心事重重,她随口一问:"还想著杀吴王报仇?"
手递过巾子给他,刑彻手接过,顺势将她的手握住,拉近身侧。
"我只是在想,这世事,你向来都看得比我透彻。世事险恶,人心难测。就拿范蠡来说,他的心机之深,令人汗颜。但我以为他心肠恶毒,是以我的眼中看来的,於我有利便是善,於我有害即是恶;若以越王而言,范蠡即是忠臣。同样的道理,我行刺夫差,以自身角度来看,是为真理,但以夫差亲人臣子来看,我便是恶人了。这世间孰是孰非,实是耐人寻味。"
"嗯!"残月点头称是,难得好恶分明如他,会悟出这些道理。
"帝巫女大人本有命令要我到神殿会合,三日后即是会合之日,而我挟持吴王之事肯定是传开了,我得回神殿向帝巫女大人请罪。"
刑彻取笑道:"哈哈!那我就是罪魁祸首,让我陪你回去谢罪。"
残月睨他一眼,说道:"你总是不正经。"
"我怎么不正经?我正想正正经经回答你一个问题。"
残月一愣,道:"我又没问你问题。"
"有呀!上回你问的,我还没答呢!"
"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为何替你疗伤之后我便要出来练剑、冲凉?你不问了吗?"
"这……我不问了!"肯定不是什么正经话。
"不成,我非答不可,你的身子都给我瞧遍了,得负责到底。"
"你……"她羞红了脸,半句话也答不出来。
见她闷得满面通红,刑彻不由得紧张道:"怎么了?伤又犯疼了吗?"
他将她的身子搂进怀中,手掌竟就拉开她的衣襟,要瞧她的伤口。
"我没事!你这人怎么老是这么鲁莽,干嘛拉开我的衣服……"
听到她软弱无力的斥声,刑彻心头一动,手指还停在扯开的衣襟上,他低头,只见她双颊飞红,含羞带嗔。
何时见过她这般模样?她常是冷淡的,偶尔斥声薄怒,就算是最大的情绪。
这般羞怯、柔情似水的神采,足以敲碎每一个心如坚石的男人心,此时的她,真是美艳不可方物。
手指上移,顶起她的下颚,再轻轻抚上发烫的粉颊,感觉到手中的温度代表她心中的热情,这念头传达至他的脑门,不由得呼吸有些不稳。
而他,正在迷惑著她。
"你不是想知道原因吗?"他沙哑的声音,像是催促著什么。
"知……道什么?"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怎么就喃喃脱口而出了。
"这么健忘?"他轻轻一笑。
他怎会连笑都如此迷人?她有些著迷的看著他,忘情喘息,根本不知所云。
那只修长的手指,此刻正轻如羽般的摩擦著她的下唇,指尖抚住她的唇间,她不自觉的张嘴,轻咬了他一口。
这不经意的动作,就像点燃他心中熊熊烈火,她不及反应,两片粉唇即被他霸道的吮住。
他先是含住她的下唇,甫又松开,四片红唇轻轻相触,温柔的斯磨著,残存的一丝气流在唇间的空隙流窜,带给她从未有过的忽冷忽热感受。
密实的拥抱、陡然而升的热力,教她犹如天旋地转,她的手指无力的攀上他的肩头,时而紧握、时而放松,已然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