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他仍爱着她。
她相信他是真心诚意来接她回家。
但是然后呢?这样就可以解决当年令他们俩离婚的问题了吗?他们俩的身分变得门当户对了吗?她变成能让他带出门而不会丢他脸的女人了?他不会再觉得和她在一起是一种委屈?
不,现在的他们和四年前离婚时的他们并没有任何差别。
当年他抛弃她的时候仍对她有情,她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一点,可是他仍将她离弃。而今他虽说爱她,但谁又能向她保证四年前的事情不会再度发生呢?
可以说她胆小,也可以说她懦弱,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鼓不起勇气再接受他一次,即使她仍然深爱着他。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吧?
可是她总不能因此就不理会生病的他吧?尤其在她还不知道他病得如何、他身边没有人可以照顾他的时候。
用力的深吸一口气,她终于下定决心伸手按下门边的电铃。
「叮咚、叮咚。」门内立刻传出电铃响声。
曲蒨静静地站在门外注意门内动静,等着他来替她开门,但门内没有任何声响,他到底是没力气起来替她开门,还是已经晕厥过去,根本就没听到电铃声响呢?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都让她的心紧缩了一下,心胸窒闷难过。
她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无法继续等待了,迅速从口袋里拿出刘妤交给她的备份钥匙,开锁推门而入。
七楼的格局与八楼完全不同,虽然她之前就曾听刘妤说过这栋8楼公寓每一层楼都有着不同的布置与装潢,但真正看到的时候,她还是呆愣了一下。
同样一栋楼,同样的坪数,同样的方位,但是怎么装潢和格局不一样,感觉就好像换了个世界似的?
不对!现在不是管这件事的时候!
曲蒨迅速转头,看到屋内的几扇门后,立刻朝那几扇门大步走去。第一扇门是书房,第二扇门是房间,但是却没人在里面,第三扇门--
找到了!他在这里!
房里的窗帘半掩着,光线并不清楚,但是仍能让人一目了然的看见床上那个蜷曲的身影。
曲蒨脚步轻盈的走上前,低头凝望沉睡的他。
床边的矮几上有他喝剩一半的水杯及成药的包装纸,显示他并没有到医院去看病,只是自行服用坊间成药而已。几上除了水杯之外,没有任何其他食物。
她伸手轻探他额头的温度,感觉他额头的温度仍偏高,额际沁着一层薄汗,一下子便弄湿了她的掌心。
看着昏睡中的他,她眉头不觉微微隆起。
「萧兹、萧兹。」曲蒨动手轻轻摇晃着他,想叫醒他。
他一开始毫无反应,接下来她又叫了几次之后,才见他缓缓地张开了混沌而疲倦无力的双眼,目无焦距的看着她。
「你快起来,我带你去看病。」她轻柔却坚定的对他说,但他除了呆呆的盯着她看之外,一点反应也没有。
「萧兹,你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你认得我吗?」她担忧的紧盯着他问道,突然想起了于寒所说的话--发烧没处理好的话,可能会把脑袋烧坏掉。
她紧紧地盯着他,心中充满了害怕与恐惧,心急如焚。
「蒨。」他苍白的薄唇终于轻轻蠕动了起来,吐出一个沙哑的字音。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你必须去看医生。」
「妳为什么在这里?小刚呢?」萧兹挣扎着想从床铺上爬起来,却力不从心。他觉得他全身的骨头似乎都散了,根本不听他的使唤,他觉得全身无力,好累。
「于寒在照顾。」曲蒨直接跳过第一个问题,回答他第二个问题,「你得去医院。」她担忧的看着他苍白的模样,再次坚定说道。
「我没事。」他几不可察的轻摇了下头。
「你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怎么会没事?」她有些生气。「你吃午餐了吗?」
他沉静了几秒,好像在回想什么,然后摇摇头。
「已经过了中午吗?」他哑声问道。
「那早餐?」她不答又问。
他再次摇头。
曲蒨气得想骂人。她告诉自己这家伙现在是个病人,要骂也要等他恢复精神之后再骂。
「我去弄点吃的,你先躺着等我一下。吃饱之后我带你去看医生。」她说着转身便走,怎知他却瞬间攫住了她的手。
「别走。」他紧抓着她的手说。
「我没有要定,只是想到厨房去弄点东西给你吃。」
「别走。」
「你必须吃点东西。」
「别走。」
「萧兹--」
「我不会死的,饿不死,也病不死。」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脸上似乎有抹自嘲的哀伤。「过去四年来我每次生病都是这样一个人挺过来的,没有看医生也不会死,没有吃东西也不会死。我不会死的,妳别走,再多陪我一下。」
「你……」
「屋子里没有人,也没有半点声音。我每次一个人这样躺在床上的时候都会想,如果我就这样病死了,会不会到尸体发臭腐烂了之后才被人发现?我明明这么有钱,明明有这么多人对我趋炎附势、卑躬屈膝,但是最后却一个人病死在自家的床上,妳说这是不是很可悲?」
曲蒨秀眉紧蹙,紧绷的心似乎有种针在轻扎的感觉,呼吸也不由自主的跟着不顺了起来。
他到底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我不能死,至少在再见到妳之前绝对不能死,我就是一直这样告诉自己,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吧。」
他冷冷的一笑,但目光看向她时,却又变得炽热且深邃,充满了感情与……请求。
「我好想妳,蒨。即使这只是一场梦,也请妳不要走,多陪我一下好吗?别走。」
「我没有要走,只是想去弄点东西给你吃。」曲蒨声音发干的说。
「我不要吃东西,我只要妳别走。」他乞求,凝望着她的神情中充满了他人从未见过的软弱。
曲蒨觉得心好痛。
她不应该觉得心痛,至少不应该为他之前所说的话感到心痛,因为当年是他将她赶离、抛弃的,即使他真的一个人孤死在自家床上,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了别人。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这样,她的心还是有胜莫名的疼痛呢?
「别走好吗?」萧兹注视着她,再度乞求。
「可是你一定要吃点东西,然后去看医生才行。」她放柔声音。
他再次对她摇头,而她却发现自己这回完全无法对他生气。
「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厨房好吗?」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撑起虚弱的身体想从床上爬起来。
曲蒨毫不犹豫的上前扶他,只不过被单一滑下他胸膛,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有裸睡的习惯。
真是的,现在怎么办?
她瞪着他赤裸宽阔的胸膛,脑袋有一瞬间是空白的,不过她立刻恢复镇定,告诉自己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穿衣服,都是个病人。
曲蒨转头寻找他的衣服,在床尾处的藤编置物箱上发现了他的睡袍。她快速上前拿取它再回头时,却发现萧兹已一把拉开被单,露出他同样赤裸的下半身。
这不打紧,让她脸颊迅速泛红,双眼遏制不住圆睁,心跳漏跳一拍的是他身体某处精力旺盛的明显反应。
他怎么……他……
随着她瞠然双眼的视线低下头,萧兹也看见了自己双腿间的亢奋。
他抬起头,对她苦笑了一下。「抱歉,它已经有四年多没见到女人了,所以才会这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