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种奇异的想法闪入她脑中;跟着,一抹窃笑浮上那姣好的小脸。
她走到楚胜衣面前,低头看着他,彷佛在想该如何对付他。
至于楚胜衣,他当然知道小丫头一定又在想鬼主意了,他继续闭着眼睛、继续忍着痛苦,可耳朵却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然后他听到小丫头喊道--
「臭太子,你张开眼睛看着我!」
楚胜衣本来是不想理她,可在她再三威逼要他张开眼睛下,他慢慢睁开眼睛,却愕然看见那个本就生得花容月貌、艳丽不可方物的小丫头,竟把自己脱光光站在他面前。
楚胜衣一惊,一瞬间竟然没有想到该回避,只是怔怔的瞪着眼前这清绝曼妙的赤裸身躯瞧。
「妳……」
长孙凌云眼中却充满恶作剧与得意的神采,「你看见了喔?」
楚胜衣又是一愣,看见?是啊!他是看见了,那又如何?她不也看见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吗?而且自己这衣服还是她脱的。
可他继而想到,不对!她是姑娘家,她脱他的衣服,只能说是为了治病、只能说是一时权宜之计,可当她把自己脱光光站在他面前,那可就……
楚胜衣连忙闭上眼睛,慌张的说:「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一丝贼兮兮的笑在长孙凌云脸上泛了开来,她扑通一声也跳入药汤中,然后伸出双手抱住楚胜衣,示威似的嚷嚷着:「你看见了!你不但看见了,而且还和我抱在一起,现在你一定要娶我了,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否则我告诉你父王、母后,说你始乱终弃、不负责任,是个采花贼!」
楚胜衣伸出手想推开她,可一来长孙凌云抱得紧,二来他身上有病,使不出力气,三来这铁桶才多大;所以他这一推,非但没能推开长孙凌云,反倒因小丫头的死缠烂打,而让两人更暧昧的贴在一起。
「长孙姑娘,妳……请妳自重……」楚胜衣推拒着。
长孙凌云悍然拒绝,「不要!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
她小手紧紧抱住他,柔软馨香的身子密密贴住他,小嘴猛往他脸上亲,还不住嚷嚷:「我要嫁给你,我要嫁给你!」
楚胜衣闪避着,嘴里不断的说:「长孙姑娘,妳不要这样,请妳自重,长孙姑娘……」
可长孙凌云也固执的重复道:「不要!我不要!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我一定要嫁给你!」
这时,一个好听却带着几分赞赏、几分严厉的女子声音传来。
「好个楚胜衣!美色当前,竟能坐怀不乱:富贵临头,竟能毫不动心。所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大概就是这样吧!够了,云儿,妳可以出来了。」
听到这声音,长孙凌云一惊,「娘!」
那女子说道:「快出来!听到没有?」
「可是娘……人家喜欢他,人家要嫁给他……」
「我叫妳出来,听见没有?一个姑娘家闹成这样,成何体统?快出来,别让太子看笑话。」
「娘!」
「云儿,感情这种事是不能勉强的,婚姻也是如此。既然太子如此守信重诺,我们又怎能勉强他?难道妳要人家说,敦煌凤宫只会仗势欺人、恃强凌弱吗?快,听话,出来吧!」
长孙凌云小嘴嘟得半天高,小鼻子抽搐着,眼中已然含着泪。
猛地,她放声嚎啕大哭,「哇!人家真的喜欢他,人家真的想嫁给他嘛!人家还用了一百种药草煮了百草汤来替他治病,还花了好多时间来照顾他,为什么他还是……还是……哇!」
长孙凌云这一哭,倒教楚胜衣有几分意外。
他低头看着眼前哭得抽抽噎噎、梨花带泪的小丫头,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他不禁伸出手按在那不停抖动的小小肩头上,「长孙姑娘,我……」
岂料长孙凌云凶巴巴地拍掉他的手,同时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眼中却依旧饱含泪水,那模样娇美中带着几分凶狠,柔弱中又带着几分骄纵,「你敢碰我?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信不信我立刻毒死你?」
「我……」
长孙凌云起身离开铁桶,随意披上衣衫。临走前,她胡乱丢了解药进水里,同时背对着楚胜衣凶道:「你还要在百草汤里煮上六天六夜,这六天六夜你可不能乱动,也不要胡思乱想,更不能妄动真气,否则到时候出事死翘翘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说罢,她便匆匆离开,将楚胜衣一人独自丢在华佗阁继续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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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天后,长孙凌云驾车护送楚胜衣离开敦煌。
经过整整六天六夜的治疗,楚胜衣因为练功岔气所造成的内伤、毒伤,算是已经痊愈。
但一个大病初愈的人,其实和婴儿没什么两样,既不能妄动真气,也暂时无法提重跑跳,所以驾车的重担自然落在那看起来娇娇弱弱、却敢爱敢恨、生气蓬勃的长孙凌云身上。
不过一直嚷嚷着要嫁给他,甚至不惜把自己脱光光和他抱在一起的小丫头,从那天开始,居然没再和他讲过一句话,甚至连正眼看他一次也没有,只是每天尽责地帮他治病疗伤。
可就算是治病,长孙凌云仍旧冰冰冷冷,绝不多看他一眼,也不多说一句话,彷佛两人根本不相识,和之前那个热情活泼、动辄出言吓人、乱蹦乱跳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对此,楚胜衣矛盾极了。
其实他并不讨厌长孙凌云,甚至可以说有几分喜欢,毕竟有谁可以拒绝这么一个活泼、天真、美丽、聪明、医术精湛却又胆大心细、直来直往、敢爱敢恨的小女人呢?况且她和自己当年所见的朱雀天女,和那个一直存在心中的倩影长得一模一样哪!
可是……他能吗?他有资格吗?他能违背父皇、母后所帮他决定的婚姻与将来吗?
楚胜衣摇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将视线转向宽广无垠的黄沙地。
这里虽仍在敦煌地界,但离凤宫已经有段距离,眼前所见除了湛蓝无云的天空外,就是遍地的黄土沙丘。
那一高一低的沙丘起伏不定,几株枯黄的树木与颓圮的断墙,透露出这里曾经有过的绿意与繁华,徒让人增添沧海桑田、世事多变的无奈与感叹。
这时,长孙凌云突地将马车驾至一片断垣残壁前停了下来,然后一语不发地嘟着嘴。
楚胜衣有些不解,转头看着她,「这是……」
长孙凌云直视着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小嘴翘得半天高,「你不是在悼古吗?这儿是唐代薛仁贵的锁阳城,想悼古的话,这儿最好了。」
闻言,楚胜衣眼中闪过一丝奇异,这丫头……这丫头居然不必开口问,就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她……
他正想说什么,却瞥见不远处一阵尘土飞扬,似有大队人马正朝他们快速袭来。
楚胜衣微微一愣,转过身想提醒长孙凌云注意,却发现她竟不知何时倒卧在自己脚边,背上插了一枝金色羽箭,那金色羽毛在微风的吹拂下不断摇曳着。
同时,他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一道青色窈窕人影奔进他怀中抱住他。
「胜哥,你不要紧吧?这妖女有没有伤着你?」
而另一个他所熟悉的声音问道--
「殿下,你不要紧吧?有没有受伤?」
楚胜衣抿着嘴,默不作声地看着眼前的大队人马以及慕容芷和夏济生两人,脸色铁青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