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如何?」
太医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已经怀了天家骨肉,因此这么一来,不仅孩子胎死腹中,且毒入脏腑,难寻解药,日后就算勉强寻得解药,也恐怕、恐怕……」
楚胜衣差点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恐怕如何?」
「恐怕玉体已损,无法再怀上孩子。」太医低着头憋着气,一次把话说完,丝毫不敢看楚胜衣一眼。
楚胜衣摇摇晃晃,眼睛直视着前方,身子不住颤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云儿……他的宝贝云儿,居然为了救他,再也无法怀上孩子?天啊!这……这对她会是何种打击啊!她……她一直都是那么期待嫁给自己,期待能替自己生下九个孩子,好继承凤宫九天之位,现在却……再也无法怀上孩子。
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待她?她只是淘气、刁钻,只是古灵精怪,虽满脑子鬼主意,满口恶毒言语,却从没有害人之心啊!为什么要如此待她呢?
「啊--」楚胜衣仰天长啸,跌跌撞撞地奔进房,来到长孙凌云床前。
他牵起长孙凌云的手,放在脸上来回摩挲,既心痛又怜惜地看着她,「云儿,云儿!对不起,是我害了妳,对不起!」
长孙凌云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胜哥,不要这样,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愿意这样做的。」
楚胜衣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轻抚着她微见散乱的长发,「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多注意些、多小心些,就不会连累妳了,我……」
长孙凌云伸手捂住他的嘴,「别这样说,我说过,是我自己愿意的,怎么能怪你?胜哥,你的伤怎么样?还痛不痛?毒都解了吗?」
楚胜衣忍不住热泪盈眶,心也不断抽痛着;他将长孙凌云拥入怀中,既不舍又爱怜地说:「傻瓜,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还净想着我?」
「你是我喜欢的人嘛!所以我关心你也是很自然的事。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那解药有没有效?」
楚胜衣点头,「当然有效,是妳做出来的解药还能没效吗?」
「那伤口呢?」
「已经止血了,太医每两个时辰来换一次药,这样妳总可以放心了吧?」
长孙凌云露出无力的一笑,偎在楚胜衣怀中低低说道:「胜哥,对不起,云儿不能帮你生孩子了,虽然云儿很想帮你生孩子,可是因为我做了太多坏事,所以老大爷罚我不能帮你生孩子。对不起,胜哥,对不起!」
楚胜衣浑身一颤,眼泪险些淌了下来。他温柔地吻去她脸上那不住流下的串串泪珠,低声道:「傻瓜,我要的是妳,而不是孩子,况且太医只是说妳小产,又没说妳不能生孩子,妳急什么?」
「可是……」
他摇摇头,轻轻将她放下,拉过被子盖住她,「别说话,好好休息,好好睡上一觉,剩下的交给胜哥来处理,嗯?」
她微微一笑,听话地点点头,然后闭上眼沉沉睡去。
看着她睡去,几滴清泪缓缓自楚胜衣眼角滴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好傻的丫头!居然跟他道歉?这是他的责任啊!是他的错啊!而她居然跟他道歉?
若不是他识人不清、辨事不明,她又哪需要落得今天这种地步?若他能好好处理感情的事,早早把话说清楚,她又何须为了救他而牺牲自己、牺牲孩子,甚至差点连命都赔上了?
是他的错啊!这一切一切都是他的错啊!而无辜的她、热情的她、活泼的她,竟这么默默地承受了一切恶果!
他……他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做才能让她不再伤心自责,才能让她重拾往日欢颜,回到那个活泼、刁钻又满脑子鬼主意的模样呢?
想着,他想到了夏济生。
根据回报,长孙凌云之所以中毒,是为了换取自己所中之毒的解药;但以他对慕容芷的了解,她根本没那个能耐炼制毒药,更别提是那种连长孙凌云都觉得棘手的毒药。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夏济生!一定是夏济生趁着去南秦诊治时,给了慕容芷毒药。
对,一定是他!
俗话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药既然是他做的,那么他就一定有解药;只要能找到解药,那么云儿也许能回复健康,也许还能完成梦想,也许他还有能看到一群孩子环绕着自己的一天……楚胜衣这么想着。
他低下头悄悄在长孙凌云唇上一吻,然后缓缓走出内室,轻轻拍了下手。
两名太监立即走上前。
「殿下!」
「吩咐下去,立即派出十队人马,兵分三十六路,务必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夏济生。」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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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地为最后一位病人把脉、问诊,在薄签上写下十来味的药后,夏济生说道:「张大婶,这药方妳拿到巷子口的药房去抓药,如果银子不够的话,就报上我的名字,这样老板会少算妳一些的。」
张大婶千恩万谢地接过药方,感激涕零地走了。
目送张大婶离开,夏济生正打算拉上小屋的门,准备歇息时,一顶华丽的轿子在几十名骑马侍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自远而近抬来。
夏济生浓眉微微一轩,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眼中一抹异样的光彩透露出他内心的激动。
他静静站在门口等候,等那顶轿子来到眼前,等侍卫掀开轿帘,扶出一个他连作梦都会梦见的俊朗之人,那是--楚胜衣。
一段时日不见,楚胜衣整个人明显瘦了许多,却益发显得英姿飒爽;而那一身白衫、一头飘散在身后的长发,更衬得他丰姿若神,潇洒若仙。
夏济生恭敬地打了个千儿,「殿下!」
楚胜衣缓步走到他面前,用着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说:「解药拿来!」
夏济生一愣,「解药?」
「对,把你用来陷害云儿的解药拿来。」
夏济生先是无法置信地瞪着楚胜衣,继而笑了出来,「我猜得没错,你果然是为了她而来。」
楚胜衣冷冷的看着他,「既然知道,就把解药拿来。」
「如果我说没有呢?」
「没有?」
「对,我根本没有解药。」
楚胜衣剑眉一蹙,杀机立时映上眼中,咬牙道:「药是你做的,你怎么可能没有解药?」
夏济生摇头,「我做了很多药,怎知你说的是哪一种?况且那丫头自小在药堆中长大,周身是毒,放眼世间,恐怕还没有人能对她如何,何况是医术在她之下的我!」
楚胜衣眼睛瞇了起来,「换作平时,确实没人能奈她何,但如果声东击西、目标转移呢?」
「声东击西、目标转移?」
「对,你知道慕容芷做了什么吗?她派人追杀我和云儿,想害死云儿。偏偏云儿身上穿了金蚕丝背心,刀剑不入,掌不能伤,所以她就把目标转到我身上,而云儿为了救我,只好、只好……」想到长孙凌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样子,楚胜衣忍不住一阵哽咽。
夏济生闻言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握住楚胜衣的手,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你、你中了毒,是不是?你要不要紧?伤得重不重?那是由七种毒药炼制成的七彩红,如果不知道正确药方的话,是会要人命的,我马上帮你……」
楚胜衣一把拍掉夏济生的手,冷冰冰的说:「不必了,云儿已经用她自己的命换回药方了。」
「用……她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