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等他,用她的全部生命和灵魂去等他--只有今生,没有来世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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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渝的生活依然如往昔般规律,生命里有了等待,所以也有了希望。即使那等待可能最终只是一场虚无,她也要继续的等待下去。
她每天努力的管理洋行和工厂,即便要和「恒生银行」联络,她也尽量让经理去联络。
这一天,她准备下班去趟珠宝行,因为母亲的一个金坠子从链子上掉了下来,她正想跑一赵去请师傅重新镶嵌。电话铃却在这个时候响起,原本不想接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踅回来接了电话。
「你好,夏记……」
「念渝,念渝!」话筒里传来了哽咽的哭声,隐约听得出是文颂莲的声音。「妳救救我,救救我吧,除了妳没有人可以救我……」
「怎么了?」夏念渝被颂莲这样悲惨的哭泣声给吓到了。「妳慢慢说,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父亲他逼我嫁给龙少翼,还把我关了起来……如果我不答应,他就不让我出去,也不让我见世谦……还有世谦,他也被禁锢了,王家不肯让我们结婚……」文颂莲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把她现在的悲惨近况告诉了夏念渝。
夏念渝的手几乎握不住听筒,她的身体在颤抖。难怪上一次吃饭的时候他那样镇定。难怪他告诉她,他不会放弃……他当时的口气如此镇定、如此胸有成竹。
原来他早就有了计画,决意要拆散颂莲和世谦!
「他好卑鄙!居然在生意上打击我家和王家,他利用他和租界及政府的关系,让我们两家无法在上海继续立足,他昨天来我家,说什么前世我不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因为我最后嫁给了世谦……我告诉他,这辈子我也不会嫁给他的……我要见世谦,念渝,妳帮帮我们,我要和他去重庆,我们要私奔……」
文颂莲一直在哭,说的话也混乱不已。不过夏念渝已经听出了大概,她的心里也无比焦急,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颂莲。
「妳会帮我吗?」文颂莲哭着问。
「我……」夏念渝的心猛地往下一沉,她该怎么办?她能帮助他们吗?她脸色惨白如雪,声音颤抖的问:「颂莲,妳告诉我。妳真的不要嫁给龙少翼吗?他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妳,他并不是真的那样卑鄙无耻,他……」
「我恨他!」文颂莲说得咬牙切齿。「什么前世今生,都已经廿世纪了!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我今生不爱他,前世的事也与今生的我无关!」
听着她那样冰冷的话语,夏念渝也在心里下了决定。她了解颂莲,知道她并不是会意气用事的人。
「我有计画,可是这个计画需要妳的帮助。念渝,我没有其他人可以相信相依靠了,妳会帮我吗?」文颂莲的声音满是乞求。
夏念渝小脸苍白,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坚决的声音回答:「好,颂莲,我会帮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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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念渝坐立不安的不断在窗前踱步,客厅里的英式时钟已经敲过了十二点,他们安全了吧?颂莲和世谦此刻应该已经到了重庆。
是她亲自将他们送上了去重庆的火车,看到他们如此恩爱,她希望这一路能平安无事,希望他们能早日步入礼堂,希望过后一切都能风平浪静……
窗外的明月高悬,夏念渝却心如惊涛。即使他们能平安到达,并且顺利的结为连理,可是上海这里怎么办?现在的文家一定早已乱成一团了吧?可是为什么还没有电话打来她这里询问呢?
颂莲一家都是基督教徒,所以每个星期天都要上教堂去做礼拜,今天,夏念渝也去了教堂,并且在后门雇好了帮助颂莲逃走的车子。
颂莲在礼拜结束、趁教徒间互相寒暄的时候,假称去上厕所,然后就相等在那里的夏念渝会合,换了衣服,这才躲过一直守在门口的保镳监视,两人一起逃向了火车站。
在那里,夏念渝将颂莲交给了王世谦。然后她直接回家,一整天都提心吊胆,担心文家随时派人找上门来。可是已经到了这个时间,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呢?
文家应该早已发现颂莲失踪,虽然不知道是她从中接应,可是她是颂莲最好的朋友,无论如何这个时候也应该有消息传到她这里来了。
越是毫无动静,她心里就越不安。
她站在客厅里等消息,都快凌晨一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不断的望着窗外还是一片宁静的夜色……
忽然,有车灯打在了她家门前的车道上,还有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夏念渝的心跳蓦地加速!谁来了?
她冲出去打开了大门,立刻就看到花园小径上,步履飞快的龙少翼。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在夜色里无声无息的穿梭,好像闾夜里的使者。
他在生气!光是这样看着他,夏念渝就能感觉到他身上张狂的怒火,正狂炽地燃烧着,彷佛在等待着那一触即发的机会!
夏念渝走到门前的台阶上,她穿着件白色的连身旗袍,在黑夜里整个人都显得更为苍白。
她随手掩上了身后的大门,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关上屋门,或许是怕等一下他的怒火会吵醒已经上床的母亲和弟妹吧。
「少翼。」她先开口唤了他的名字。
龙少翼早已看到了她,他脚步不停,笔直的走到她面前。他阴沉的脸庞在月色里显得吓人,那双魔幻般的厉眼,散发出骇人光芒!
「说!他们在哪里?」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眼前,没有任何迟疑,直截了当的问。
「你在说什么……」她的脸色惨白如雪,眼神惊惶。
「妳不会不明白我的意思吧?」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力道是惊人的、丝毫不怜香惜玉的。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狂暴的龙少翼,夏念渝蓦地剧烈颤抖起来,她颤抖的仰头望着他。「少翼,放手吧。」这是她此刻唯一想到的一句话。
「妳说什么?」他加重了手里的劲道,目光冷冽到极点。「告诉我,他们在哪里?」这一次,他咬牙切齿地问。
「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夏念渝不再挣扎,不再假装什么事也不知道。因为他的眼神告诉她,他不会接受她任何含糊的回答或者欺骗。
「他们……已经走了,已经在一起了!」咬着牙,忍着手腕处那钻心的痛苦,她一瞬也不瞬的回视着他,无惧的、甚至是心痛的。
她知道他此刻的心情,知道他必然快要疯狂--所以,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原谅他,都可以忍受。
「我只要妳说出地点!他们去哪里了?」龙少翼渐渐的失去耐心,声音也越来越火爆。
她却只是带着悲哀的眼神,定定的凝视着他,紧闭着唇不再开口。
「妳到底说不说!」怒火终于以惊人的气势爆发出来,他朝着她怒吼着。
手腕处的痛已经到了极致,呼吸也已经紧绷到了极限,夏念渝彷佛快要窒息,无数说不出的痛楚,终于让她流下了清泪。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说了,你又能怎么样呢?」
「怎么样?」他忽然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彷佛她的手上有毒似的。
夏念渝一下子站立不稳,踉跄着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