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shun——shun——龇喳,龇喳喳……”
刺耳且日渐熟悉的魔音,毫无阻拦地穿墙而来,童颖绿凝着电脑荧幕的眼微微瞠大,紧接着皱起秀眉,放下手边的滑鼠,疲累地按压着泛酸的眉心。
那个家伙到底要折磨她到什么时候!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可麻烦的是,她根本没有解答。
“静心社区”,是个宁静又和乐的绝佳住处,对于她这个工作环境需要对安静的网页设计师而言,是个再适合不过的居住环境了。
因此她在观察过“静心社区”附近的生活机能之后,便毫不犹豫地选择这里作为她的永久居处。
童颖绿将就业后累积的大部分存款,全投资在购屋的头期款里,满心以为自己没了租屋、换屋和搬家的困扰之后,在属于自己的窝里工作,创作力只会更好不会变坏;没想到这一切完美的未来,全因为一间牙医诊所而宣告破裂——
那个该死的牙医毁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创意灵感和悠游自在的生活,全让他一手给摧折了!
她爱静,虽然因为工作需要,她或多或少得接触各类型的音乐,但通常仅止于工作上的需要;撇开工作不谈,她是个极易受到杂音干扰的人。
哎~她只能怪自己的脑神经太过纤细,所以才会因为杂音而影响工作进度。
不过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太过吹毛求疵的人,只要不是太过尖锐刺耳的噪音,通常都还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但这绝对不包括牙医诊疗时所产生的恐怖魔音!
天晓得那个声音有多可怕!
不尖锐,而且刺耳,令人听了忍不住头皮发麻,牙龈发痒、泛酸……
几乎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类似的、对于看牙医时所产生的惊悚经验;虽然现在的医疗技术大有进步,牙医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权威和“凶残”,可是感觉还是很可怕啊!尤其是对一个看牙曾经有不良记忆的女人而言。
她忍无可忍地关掉电脑走出房间,拎起鞋柜上的钥匙就准备往外走——
“颖绿?”童妈妈本姓梓名姬,但冠上夫姓之后使成了道道地地的“童梓姬”。“怎么了?你不是在工作吗!这时候要到哪里去?”
无力地翻翻白眼,童颖绿还来不及发出任何说明,童梓姬却已经知道她想表达的意念了。
“不是吧?!你又想到隔壁柴医师那里抗议了喔?”
童颖绿微愣了下,似乎没料到母亲还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不要啦,人家也是规规矩矩地开业行医啊!而且上回我牙疼时,到隔壁让那个柴医生看了两次,现在连啃牛排都像咬豆腐似的简单,他是个好医生,不要找人家麻烦啦!”
“妈——”童颖绿原本烦躁的心情,因为童梓姬的劝说变得更加晦暗。“他是不是好医生跟我无关,重要的是他打扰到我的工作;你总不能要我为了体谅他做生意的难处,就让我的工作做不下去吧!世界上没有这样厚此薄彼的道理!”
撂下话,童颖绿又愠又恼地甩门出去,直让童梓姬摇头叹息。
这个女儿的个性又直又硬,现在都已经二十六岁了,别说是男朋友,就连个男性朋友都没介绍给她认识过,害她这个当母亲的心焦不已。
童梓姬绝对不承认女儿之所以找不到对象的问题是出在自己身上!因为打小开始,童颖绿就是他们村子里最讨人喜欢的小公主,谁知道长大竟变成了这个样!这到底该怪谁好喔 ̄
其实她觉得楼下的柴医生很不错,人长得帅又是医生,生活温饱是绝对没问题,问题是人家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或老婆……
单看颖绿三天两头地到人家诊所里“拜访”、恐怕脾气再好的人都受不了吧!哪还能谈什么未来!哎,看来希望渺茫呀!
还是把家里整理整理来得实在些,至于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就留给想下开的人去想呗!
第1章(1)
“呃……童小姐今天来看牙吗?”
挂号小姐何绣荔一见童颖绿臭着一张脸推开诊所大门,她不得不扯开职业性的笑容应对,即使她很清楚童颖绿的来意压根儿不可能是上门求诊。
“不是。”童颖绿也不拐弯抹角,嘴角连拉高应酬式的弧度都懒,并且还过分的在听见何绣荔的招呼后,往下低垂了十五度。“你们柴医生在吗?”
在童颖绿和何绣荔对话的当口,那刺耳且尖锐的机器声不断地刺激着她的耳膜,她着实怀疑跟前这个清秀的护士小姐,怎么忍受得了如此长期的精神虐待?
“在在在,有什么事需要我转告吗?”何绣荔笑眯了眼,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冷汗因两种极端的表现方式而冒出额际。
这女人三天两头来抗议,她真的一点都不觉得麻烦吗?
“我想直接找他谈,可以麻烦你跟他说一下吗?”
这种小护士没有任何影响能力,以前她不懂,还傻傻的以为跟护士小姐说一声就可以解决她的痛苦,没想到问题根本没有获得解决,甚至连半点改善的迹象都没有,所以她不再犯傻了。
“喔,这样啊。”何荔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再难摆出上扬的弧度。“那麻烦童小姐稍等一下,我去通知柴医师。”
在离去之前,何绣荔依照惯例带童颖绿到候诊室稍坐,然后才转身走进诊疗室。
跟在童颖绿身后进入候诊室的是一位福福泰泰的大婶,她一进来,便眼尖地发现坐在童颖绿身边的欧巴桑是她的熟人,立即眉开眼笑地凑坐过来。
“哎哟金嫂,你也到这里看牙啊!”
大婶既然福泰,她的“马达”自是不小,这一落坐便将童颖绿给挤到座位的边角,要不是她机警地稳住身子,恐怕会被那位大婶给挤到座位底下了。
被唤为金嫂的女人推了推老花眼镜,总算认出跟前这庞然大物……呃,是那位大婶。“罔腰啊,系李喔。”
童颖绿虽然“地位”摇摇欲坠,心里还有着些许的懊恼,但对于跟前这两个女人的组合很难不感到有趣。
那个罔腰大婶,说起话来十足的外省腔,可是却取了个道地的本省名字;反观那位金嫂,一开口就是台湾话,却让罔腰大婶为她添了个“嫂”字,这岂不有趣得紧?
“不就是我咩。”罔腰咧开嘴笑,指了指自个儿的门牙。“以前做的假牙要掉不掉的,我来问问柴医师可不可以别换新的,反正这副我也用得挺习惯的咩,现在时机不好,能省则省啦!”
金嫂了解地点了点头,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伊真好啦,未叹李咻多钱。”
“就是嘛,我就是因为这样才来找他的呀
童颖绿虽感觉两个女人的对话满有意思的,但这两个老女人似乎有些不上道,老是称赞她的敌人多好多好,听得她心里颇不是滋味,百无聊赖地起身看着诊疗室墙面上一张又一张的医生证书。
咦!那个臭男人才三十二岁喔!
一个大她五岁的男人,还不懂得体谅其他人的感受,真不晓得这种人会怎样对待他的女朋友或老婆?
只怕没被他气死就不错了。
陡地“唰——”一声,诊疗室的门快速打开,男主角终于露脸了。
“对不起,耽搁了点时间,听说童小姐你找我?”
傻不愣登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童颖绿一时闪了神。
这个帅男人是谁啊?她怎么从来都不知道这间烂诊所有这么一号医生——之所以可以确定他是医生,是因为他身上正穿着医师的白袍上边耳朵上还挂着医疗用的白色口罩,所以他准是位医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