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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迷蒙,似醉未醉。

  “我头有点晕,好像喝醉了,不能开车,你载我一程?”她说。

  “啊,我可能不顺路,这样吧,我送你去做计程车。”

  “你还没问我住哪里?就说不顺路。”



  是啊,这样表态还不明显吗?“那么你住哪里?”我也只好一问。

  “我住木栅。”

  “那真的不顺路,我住芦洲。”我说的是实话。

  她似乎没站稳地全身贴在我身上。我可以感受到她的酥软的胸部随著呼吸在我的胸膛起伏。

  喝醉酒的女人有撒野任性的权利,但她没有喝醉。

  “顺路啊!”她的嘴靠近我的耳边,呼出咕浓的几个字:“绕一圈就顺了。”



  我拉了一拉衬衫的衣领,拉松了领带。大约是酒精,一定是酒精。热气呼在我的耳根,欲火烧在心底,不,不,不在心底,比心底还要再低些,更低些,在两股之间窜烧膨胀。

  我迅速把她拉往停车场。

  我不想让她失态的模样,引起别人对我们之间的关系作过多的联想。

  我原本真的打算直接送她回家而已。

  我习惯单手开车,男人应该学会单手开车。开车一只手就已经足够,另一只手是用来放在女人大腿上的。当然它现在闲置在排档杆上。

  但是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从她的胸侧一吋一吋的往下沉落,一直到越界,卡陷在湿濡的私密领域。

  当我再次警觉之时,我和她的身体已经混杂著汗水紧紧地交缠在一起。

  趁她洗澡的时候,我从她的皮夹拿回我的名片。

  当然,这是小人的行为。等她回家发现时,顶多让她骂我是小人便是。

  总之我怕麻烦的女人,而她看起来正是如此。

  我承认当时递名片给她,确实是个错误。

  几天之后她还是找到了我。

  她问了新娘的同事的姊姊的男友,真不巧那位新娘的同事的姊姊的男友是我同事。男人的大忌,千万别碰麻烦的女人。

  2 何丽

  八、九年前的我当然还不能了解这些。

  明白地讲:后来我所以会对女人使坏,实在也不是我所愿意。

  大凡事情的发生,总是可以追根究底。自从佛洛依德的心理论在人们的心扎根,大抵人们的行为,总要一番究因,不是追溯到童年,就是归究於潜意识。

  追忆当初少不经世之年,我也曾轰轰烈烈地爱过。

  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任何情场高手也都是从纯情少男开始。

  真实的情节在爱情的故事里,似乎不是那么的重要。

  后来有不少女人在缠绵之后听过我纯情少男的故事,每每感动的热泪盈框,这鼓舞了我更加加油添醋地增加深情的成分,以至于我自己也混淆究竟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构。

  我宛若把自己伤痛的记忆变成了滥情的肥皂剧,为了换起女人们的伟大母性。她们自动合理化我花心的行径,像是残缺的孩子偶尔任性也会很快地被原谅。

  对她们来说那只是众多爱情故事中的一个,而我自己的心情也只沉积在我自己的记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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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冷飕飕的夜,我手里拿著厚厚的一叠情书,是的,厚厚的一大叠。全是用英文写得,我挑灯夜战好几个夜晚,拚命地查字典,用著艰深的单字,心中忖度在补习班教英文的老师一定喜欢英文程度好的学生。

  当时并不了解我有没有拼错单字、用错文法,对何丽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信纸因为我捏得太用力而有了几个指纹陷地压痕。

  我翘了最后一堂课,为了避开同学,提早到停车场等她,我知道她都把车子停在这里然后在步行到补习街上课。

  补习班的导师大概已经打电话到家里了吧!我仿佛看见母亲铁青的脸,她不用说什么,那张脸就已经够我受得了。没有考上大学已经愧对祖宗十八代,竟然还敢翘课!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见到何丽,老妈的脸似乎变得不太可怕。

  我应该没有拼错单字吧?我在停车场来回踱步,把信捏得更紧。

  不知道何丽究竟为了什么事情耽搁?

  停车场白涮涮的日光灯映著灰白的泥地更显得惨澹,来了几个取车的人,对我投以异样的眼光,我只能假装看著手表,皱了几下眉头。

  何丽快步地走来,她穿了件红色的洋装。

  记得第一天上课她也是穿了一件红色的洋装,如女神般地踏上讲台。至今她仍是我心中的女神,无人可取代。

  我的女神正从我面前走过,我想开口喊她,却被一个声音捷足先登。

  “何丽,你到底要生气到什么时候?”男人把她拉住,把她的脸扳向自己。

  “你还好意思问我,我还想问你打算怎样?”何丽的声音在空气中叫嚣,尖锐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你怎么可以说都说不说一声把我们户头的钱全部提光?”

  原来他们的关系,已经亲密到将钱存在同一个户头。

  男人皱著眉头,有一句没一句的解释著,仿佛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就非得买那么贵的乐器吗?”

  “音乐是我的生命。”男人的手摊了一摊。

  男人留著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显得有些散乱,胡渣也没刮,身上散发出一种深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艺术家的颓废。

  “音乐是你的生命。”她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也没见哪个制作人用了你的创作。”

  男人仿佛被这句话刺伤了自尊,忿忿地说:“我不会一辈子被埋没。你别小看我。”转头离去。

  不得志的男人特别需要尊重。

  “你给我回来。”何丽望著他的离去的身影嘶吼。

  男人倒是帅气地头也不回。

  何丽转过身来,蹒跚地往车子的方向走来,脸上清楚的挂著两行泪痕。

  “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看见了我。

  我的脚仿佛定在地上,手指把厚厚的一叠信捏得更紧。

  “迟交的作文吗?”

  我的喉咙干渴地说不出一句话。

  她从我手中接走信。丢下一句:“下次别再迟交了。”

  我仍然定在那里,车子从我身旁加速扬长而去。

  不知道何丽回去后看了信了没有? 接下来的两天我都不敢去补习班,抱著棉被硬说自己得了重感冒。却还是趁著母亲去打麻将的时候,跑到何丽住的公寓楼下,倚著电线杆发呆。

  我所以会知道何丽的住处,完全是个巧合。

  就在两个星期前,约莫五六点,快到了吃晚餐的时间,母亲却坚持要我去楼下的顶好超市买蒜蓉酱,不肯用酱油代替。虽然我和爸都觉得两者相差无几,不过在母亲执意坚持下,我也只好下楼去买。

  当我正准备结帐时,却看见何丽正在冰品区手里拿著两盒冰淇淋,推车中放满了食物。

  她一定住在这附近。

  我还能如何做呢?

  我鬼鬼祟祟地尾随著她,像个三流的私家侦探,可笑的是手里还握著蒜蓉酱。

  拐过两个巷子,她停在一个旧式的公寓面前,伸手进手提袋里掏钥匙。

  我躲在电线杆的后面,一直看到六楼的灯亮了,她走了进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原来我们住得那么近,而且居然能够巧遇。

  当时跟踪她,只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真能一探香闺。

  此时何丽住的六楼的灯亮著,窗帘上的人影仿佛是老旧的皮影戏,纠缠又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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