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痛……好痛……”
一个年约十一、二岁、浑身是伤的小男孩,背靠着电线杆躺在垃圾堆旁,晦暗无神的双眸,呆滞地望着无边无际的黑夜。
他身上的伤口已经溃烂,并流出黄色的脓汁,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他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再加上多日不曾进食,虚弱得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他身上这些可怕的伤痕,全是他亲生父亲的杰作。
他水性杨花的母亲,早在他五岁那年就丢下他跟别的男人跑了,而好赌成性又整天酗酒的父亲根本没有工作,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靠他这个不到十二岁的儿子偷窃、行乞来养活他,如果收入不够他花用,就对他拳打脚踢泄愤出气。
身上带伤是常有的事,父亲说身上有伤更容易博取同情、乞讨到更多金钱,所以他总是一再的挨揍,而且一次比一次厉害。
或许他是不想活了,才会乖乖站着任父亲用衣架、木棍、甚至铁条殴打他……
原来死亡并不可怕,他甚至期待它的到来。
有那样的父亲,他生不如死!
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即将陷入昏迷之际,忽然一道刺眼的光线映入他的眼瞳,他反射性的闭上眼睛,片刻之后,又竭力撑开沈重的眼皮。
我一定快死了!他心想。
因为他居然看见天使!
一个身穿白色洋装、头发微卷、干净漂亮的小女孩蹲在他面前,歪着头,睁着水盈盈的大眼睛望着他。
“你很疼吗?”
“我……”他想回答她,喉咙却干哑得难以开口。
“迎璇,他的情况还好吗?”
一名年约四十岁的男人蹲在六岁的女儿身旁,和她一起注视躺在地上的男孩。
“爸爸,他好像伤得很严重,我问他话,他都不回答耶。”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我……”男孩用力吞了一口口水,才能勉强发出声音。“我叫穆征。”
“穆征,你需要马上就医才行,忍着点,我马上去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迎璇,你先替他包扎伤口!”
“是的,爸爸。”女孩听话地点头。
“你再忍一会儿。”男人拍拍穆征的头,然后转身去叫司机。
“穆征,你要忍耐喔!”
女孩从口袋取出洁净芳香的手帕,小心地按去穆征额头上伤口流出的脓水,穆征的视线逐渐被泪雾遮蔽,再也看不清小女孩的容貌,但是他知道,她好美!
她的心——很美。
他在这附近流浪已经好几天了,大家看见他总是避之唯恐不及,深怕惹上什么麻烦,惟独这女孩像天使一般,不畏脏臭靠近他,还为他包扎伤口。
能够遇见这样的天使,他此生死而无憾。
“穆征,你醒醒!不要睡觉啊……”
穆征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缓缓闭上眼皮。
他告诉自己,如果能够再次醒来,他一定要好好报答天使的恩惠。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一定要……
第一章
“啊……”
豪华卧房的大床上,一对男女正激烈地欢爱着。
已近花甲之年的肥胖男人卯足了劲儿往前冲刺,想满足身下年纪足足小了他一半的女人,女人也不负他所望,发出令人脸红的淫荡呐喊,只是没人知道,她究竟是真的感到满足,还是职业性的应付。
黑暗中,一对阴冷的眸子,毫无温度地望着正在床上火热打滚的男人。
阴冷眸子的主人沈吟着抚摸手中的枪,像在考虑该不该在此时动手。思考片刻后,他别开头,决定让沈醉在激情中的男人多活片刻。
就让他多享几分钟的福吧!
果然不到五分钟,年近花甲的男人终于缴械投降了,躺在他身下的女人还不住喊道:“啊!阮董,您好棒啊……人家不行了!”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哼!告诉你,我年纪虽大,功力可是不减当年哪!”花甲富豪阮大鹏在女人肥嫩的胸脯上摸了一把,得意地哈哈大笑。
“是、是!娜娜这下总算见识到了。”
名唤娜娜的女人抓起浴袍下床,一背对着阮大鹏,立即面露不屑地暗嗤道:算了吧!
娜娜走进卧房里的浴室,关上门,扭开莲蓬头,哼着歌,冲洗自己的身体。
阮大鹏通体舒畅地躺在床上闭目休息,没发现有人正缓步靠近,直到他感觉一股冷厉的气息通向自己,倏然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直觉没有错。
真的有人站在他床前!
那是一个身穿黑衣、年约三十岁上下,面容俊美,但神情相当冰冷的男人。他直觉对方来意不善,正想放声大叫,一把手枪已抵在他的额头上。
“不许叫!”那人连声音都冷得叫人战栗。
“你……你是谁?”阮大鹏惧怕得双唇激烈颤抖。
“孤狼。”
“不……不会吧?”
阮大鹏听过孤狼的名号,知道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但是他不知道,孤狼为什么找上自己。
很少人见过孤狼,因为据说看过孤狼相貌的人,十个有九个活不了,唯一侥幸逃过一劫的,也没胆子出来指认他,因此孤狼的容貌一直是个谜,如今他有幸目睹孤狼风采,却一点也不觉得荣幸。
孤狼就等于死神的代名词,孤狼出现在他面前,就表示他活不久了!
不——他还不想死呀!
“你……想杀我?”
孤狼冷冷地望着他,等于默认他的问题。
“不……不要哇!”阮大鹏吓得脸色发白。“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我?”
“你不该碍了别人的路!”孤狼淡漠但冷冽地回答。
“我碍了谁的路?”难道是他最近极力争取的那个工程?
孤狼没有回答,只是沈默地冷睇着他,拇指缓缓施力,房间里安静得足以听见扳机往后拉动的喀拉声。
“求你不要杀我,我不想死啊!”阮大鹏爬下床跪在地上,痛哭着哀求。“明天就是我太太的生日,如果我死了,她一定会很难过……求你不要杀我……饶我一命吧!”
孤狼眉头微皱,扣扳机的手停止了,冷凝的眸子出现一抹犹豫之色。
他该为了他妻子的生日,暂时饶他一条命吗?
“亲爱的,你要不要进来陪我一起洗?”
浴室里传来娜娜诱惑的娇嚷声,阮大鹏面色霎时刷白,心里大呼不妙。
果然孤狼长眸一眯,迅速回复原先的冷厉面孔,他讥讽的勾起嘴角,食指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就算他说的是实话,在妻子生日的前一天出轨,也是不可原谅的罪行!
经过消音处理的子弹,无声地射入阮大鹏额头的正中央,阮大鹏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惊呼,身体便有如遇水的泥娃娃,逐渐瘫软在地上。
“哈罗?亲爱的,你有没有听到?”
阮大鹏双腿一蹬,娜娜爱娇的呼唤,他再也听不见了。
孤狼居高临下,冷冷凝瞬阮大鹏的尸体,几秒后才收起手枪,漠然转身离开。
他避开守卫森严的前门,从后门进入暗巷中。
他刚走出后门,屋里便传来女人惊恐的尖叫声。
“啊——”
他头也不回,继续走进乌墨般的夜幕中。
孤狼穿过长巷,走向自己停在巷弄尽头的黑色跑车,一个带着轻浅笑意的温雅嗓音,随着夜风飘来。
“这么快就解决了?”
孤狼浑身一震,飞快自靴中抽出短枪,狭长锐利的眸,宛如雷达般四下转动,严密搜寻来人躲藏的地点。
“我在这里!”
梵天易打开孤狼黑色跑车的车门,神情轻松地朝他挥手。
“外头好冷,不介意请我进来坐坐吧?”他朝自己快冻僵的双手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