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不相信一碗汤能有多神奇的功效,但是她对他的用心,倒是令他挺感动的。
他脾气不好,喜欢亲近他的人并不多,除了自己的至亲好友,很少人会关心他的身体,她只是个小女佣,无论他的身体健不健康,她都是领一样的薪水,她大可不必这么费心,但她却认真的到处替他寻找治疗的方法,只要听说对他好的,她立刻买回来,那股憨傻劲儿,实在既单纯又可爱。
“蓝先生,快吃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她将白饭端给他,柔声催促道。
他接过她添好的白饭,大口吃了起来,一连吃了几口菜,才发现她还站在一旁看,似乎没坐下来的打算。
“你站着做什么?坐下来吃呀!”这还需要他吩咐吗?
“不行的,蓝先生!我是佣人,佣人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这不合礼数。”主仆之别她分得很清楚,不敢稍有蹒矩。“李树?”他还桃树呢!
“谁规定女佣就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饭?我叫你过来,你就马上给我过来!”蓝亦宸不悦地丢下碗筷命令。
她以为这是什么年代?主子虐待佣人的戏码,八百年前就不流行了,只有她还演得这么入迷。啐!
“可是……”她绞扭着小手,不愿意过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好!我不要一个不听话的女佣,等会儿我打电话叫卓徜风过来,你马上跟他走——”
“不要!”他的威胁还没说完,她已经惊恐地跑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臂哀求道:“我不要被解雇!请你别赶我走,我听话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如果不想被解雇,就去拿副碗筷过来坐下。”
“好,我马上去拿!”她赶紧拿了一副碗筷,乖乖在他面前坐下。
这才像话!
他重新拿起碗筷,却看见她还傻不隆咚的拿着空碗盯着他瞧,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他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骂道:“光瞧着我做什么?去添饭吃呀!”
“好!我吃、我吃,你别生气喔。”尔萋怕他生气,赶紧挟起桌上的菜猛往自己嘴里塞,直到两颊塞得都是鼓鼓的饭菜,再也塞不下为止。
她这滑稽的模样瞧得他直想笑,但为了维护主人的尊严,他还是拼命忍耐着。
这可爱的丫头,叫人想气都气不起来!
第七章
晚饭过后,蓝亦宸照例走进书房,审阅一份明天开会要用的文件。
她特地泡了一杯提神的咖啡,外加一盘切好的水梨送进书房给他。
“搁着就行了!”他头也不擡的命令道。
他专心看文件时,向来心无旁骛,尔萋见他在忙,也不再打扰他,径自回房洗澡。
半个小时后,蓝亦宸看完文件,起身伸个懒腰,才发现桌上有盘水梨。
他竟认真得忘了她送来的水果!他笑着摇摇头,叉起一片水梨丢进嘴里,边嚼边整理散落在桌上的文件。
他将整理好的文件收进公事包里,却发现有样东西卡在里头,他歪着头凑近一看,这才看见那个差点被他遗忘的东西。
他将手伸进公事包里,取出一个造型精巧可爱的水晶小熊——这是水晶送给他的小礼物。
三年前他结婚后没多久,水晶也如愿嫁给祈书麟,如今两人已有一个两岁多的儿子,最近他们返台探亲,专程到公司去拜访他,还送给他一个他们在奥地利买的水晶摆饰当纪念品。
他抚摸那只晶莹剔透、光芒璀璨的小熊,无可避免的想起他自小疼爱的水晶。
自从她结婚、成为母亲之后,似乎变得成熟多了,在她充满幸福的脸庞上,几乎寻不到他以往一心痴恋的纯真气息。
他诧异的发现,自己爱她的心,似乎不再那么疼痛了!
他望着她的时候,不再觉得心痛,只有一种淡淡的惆怅和满心的祝福,他甚至能毫无芥蒂的和祈书麟交谈,说来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为什么?是他变了吗?
或许是他变了,但也或许是他和水晶都变了!水晶仍是那么美、那么好,但她身上那股需要人保护的柔弱气质,早已被强韧的母性取代,他发现水晶不再需要他的保护,她坚强得足以保护她的孩子。
他感到十分宽慰,他总算没愧对把水晶托付给他的父亲。
只是这只水晶——他该留着吗?他思忖着。
他把玩手中的水晶,拿不定主意是该留下它,还是干脆送人?
考虑片刻,他忽然想到该怎么处理它了!
他抓起水晶塞进口袋里,起身离开书房。拐个弯来到尔萋的房门前,他轻敲门板几下,门里并没有回应,他加重力道擂门,这次总算有反应了。
房里首先先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乒乒砰砰的撞击声,最后,房门好不容易打开,露出一张隐忍痛楚的小脸。
“蓝先生,有事吗?”
“你怎么了?撞到哪里了吗?”
“我撞到桌脚了,不过没关系,只是有点痛而已。”
“你快开门让我看看!”
“谢谢你的好意,不用了!”开玩笑,她刚洗好澡,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呢!
“我说把门打开,我要看看你的伤。”他开始不高兴了。
“我说不用了——”
我叫你把门打开!”伴随着一声怒吼,房门被他用力推开,她一时没站稳,被门板撞得砰咚一声往后倒。
“尔萋——对不起!你有没有受伤?”蓝亦宸紧张的蹲下来,怪自己实在太鲁莽,竟然把她像保龄球一样,硬生生撞倒。
“没……没什么——啊!”她用双手撑着身体想爬起来,但手臂的关节处传来一阵刺痛,歪头一看,才发现手肘擦破皮了。
“你受伤了,我去拿药!”
他不理会她的惊叫,抱起她奔向客厅,然后将她平放在沙发上,自己则四处翻箱倒柜找医药箱。
“奇怪!医药箱放哪去了?”他皱眉嘀咕。
“我把医药箱收到那上头去了。”她指指他头顶最上方的橱柜。
“原来在这里!”他打开橱柜,果然看到那只白色的医药箱。他把医药箱拿出来,用镊子夹着棉花沾了些碘酒,说:“来!告诉我,你伤到哪里?”
“不……不用这么麻烦!蓝先生,我自己来就行了。”她将手挡在他面前,婉拒他的好意。一方面,她不好意思让他这主子为她服务,另一方面则是怕痛。
碘酒的刺激性很强,擦起来铁定痛死了,要是换成红药水就不会那么痛了。
“我问你哪里受伤了,不要让我问第三遍!”他揪住她的手,锐利的双眸像鹰焦似的在她身上梭巡,很快就找到一处伤口。
他举起沾满碘酒的棉花,快、狠、准的往她手肘上的伤口抹去,她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你叫什么?”她叫得这么惨,活像他拿刀砍她一样。
“好……好痛!”
他似乎没自觉自己造成她的二度伤害,还理直气壮的说:“磨破这么大块皮,当然会痛啊!”
“不是啦,是碘酒擦得我好痛!能不能换成红药水?”她眨着泪眼汪汪的大眼问。
“红药水?”蓝亦宸不屑地提高音调。
“红药水是小学生擦的玩意儿,那种东西的效用根本比不上碘酒的一半!”而他,坚持用最好的。
“可是……好痛!”她呜咽地哭了起来。
“这么大的人还怕痛,丢不丢人?”他不耐烦的吼道,被她的眼泪弄得心烦意乱。
“好了,我吹一吹就不痛了!”他烦躁地低下头,捧起她的手肘胡乱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