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宗小绿的心里自然是火气直冒,但经过这两天来的相处,她知道这个男人一开口就没好话,仿佛全世界都得罪了他一样。
“我说过,我们是一家服务至上且有信用的公司。”擦着性子,她的唇边挤出了甜甜的微笑。“而你方才不是提起了日记吗?”
想起了那本日记,宗小绿硬着头皮,决定大胆一试。
“你倒还记得这件事?”他的眸光紧紧地锁着她,忽然觉得她脸上扬开的笑靥极为好看。
“记得,我当然记得啦。”又是轻轻一笑,小绿在心里默祷,祈求上天能为她壮胆。
“既然你还记得,是不是该将东西交给我了?”眯着她,他总觉得似乎另有踢跷。
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本日记他是势在必得。
“交给你?!”黑瞳一闪、她装出一脸诧异。“对不起,言先生,你难道没将条约里第五十八条的第三项的第二个附加条件看清楚吗?”
嘘!还好,还好当初卜经理在与吕女士签订契约时,就先想好了退路,否则就算有三个宗小绿,恐怕都会被眼前这对含怒的冷沉眸子给冻死。
“你说什么?”她的话让言昊先是一怔,随之他的火气刷地往上冒。
这个可恶的女人,听她话里的意思,是不能将日记交给他了?而且还敢拿契约来当饵,以此来戏弄、欺骗他?
看他横眉竖目,一对冷沉的眸子似要喷火,“你别生气、别生气,先听我说嘛!”除了心中的正义感和同情心之外,宗小绿不得不承认,这笔佣金真的不好赚。
“是这样的啦,因为契约里有写到,吕女士希望你能代她照顾方甄到她年满十八岁,上了大学之后若她能独立,你即不再需要当她的监护人,届时那本日记也就能交到你的手中。”
一口气将话给讲完,宗小绿深深吁出一口气,抬起一眼来偷偷瞄向他。
“你的意思是说,三年后我才能拿到那本日记?”他略眯起眼瞪向她,一向深遂冷沉的眸子此时已闪现了骇人的怒光。
想当然尔,宗小绿的话没得到该有的效果,言昊的火气反倒于刹那间被挑燃得更烈,一向冷沉的脸也在一瞬间窜红如即将爆发的火山。
宗小绿很小心的点头。
太可怕了,眼前这个男人生起气来简直太可怕了!
如果平日里的他是冻人的北极,那现在的他就是位于赤道一座即将爆发的活火山。
心中的畏惧顿升,宗小绿身子跟着不自主的向后退开一大步,她甚至开始怀念起他冷漠的样子。
“还要三年?”他壮挺的身躯逼近她,狂烧的怒焰似能在瞬间将她给焚毁。
“你、你别生气。” 忍不住心中对他的畏惧,宗小绿又往后退了数步。“那契约不是我订的,只是完全照着吕女士的遗言。”
她进一步解释,但言昊似乎完全听不入耳。
“你以为我真要答应你这些可笑的条件,才能拿到那本日记?”双手抱胸,他直视着她,已将她逼退到一棵行道树旁。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从没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
若要说有遗憾,唯有父母离异,他从少年时期就没有母亲照顾这一事是例外。
见身后已无退路,宗小绿也只好硬着头皮面对他。“也许你是可以用无数的方法夺取到这本日记,但别忘了,从此之后你将成为一个毫无信用之人!”
“信用?”言昊挪偷一笑。“你认为我会是个讲信用之人吗?”
信用一斤值多少?他从头到尾皆没掩饰自己的企图。他要的只有那本日记,其他的他根本没兴趣。
他的话令宗小绿一怔。“你的意思是说,你不会依约当方甄的监护人?”她一脸愕然的问。
原来她和曾律师才是被摆了一道的一方?
“她?”提起那个黄毛丫头,言昊的眉结骤拢。“不,我倒是愿意当她的监护人。” 只不过他相信,从现在开始,她有苦日子过了。
“不行,我不想将她交给你了,” 他冷冷的笑,还有那似另有含义的对白,都在在让小绿担心,“我要去曾律师,叫他别将方甄交给你!”
这个男人搞不好会虐待她也说不定。
“太迟了,她已经判给我了!”见她紧张的模样,他先前的怒气反倒像是满月后瞬间退去的潮水,双眸仔细的凝着她。
他观人的能力一向不差,知道她眼里的真诚没有半分虚假。
她是真心关心那个女孩,不是因为一纸契约、更不是因为利益关系,只是纯粹的关心着一个人。
是这番无私的情绪令他有些动容,看待她的眼光在不知不觉中竟有了改变,至少她不像时下的女子那般市侩。
“你凭什么当她的监护人,你知道她由吕女士过世到现在,已经足足有三个月没到学校去上课了吗?你知道她独自一个人守灵?你知道她每天自己开花店卖花吗?你知道她孤独一人住在花店的二楼吗?你知道她应该是个即将升高中的女孩吗?你知道……”
管不了那么多,宗小绿一开口便滔滔不绝的说着。
第三章
言昊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受了宗小绿那一番话的影响,在人行道上与她不欢而散之后,他居然又折回了花店。
他承认自己冷漠,也承认自己没什么爱心。
不过听宗小绿方才一提,倒是让他回想起那段父母刚离异的时光。
在法律上,母亲将监护权让给了父亲,紧接着就离开了台北,而那时忙于工作的父亲,根本无暇照顾他,所以那时的他与现在花店内那个黄毛丫头的处境,似乎有几分相似。
推开花店的门,门板上的铜铃发出了当当响声。
背着门外灿烂的阳光,言昊很自然地缓步走了进来。
目光一阵搜寻之后,他很快地发现了那个丫头穿着一件工作围裙,正蹲在一堆由报纸包着的玫瑰花前,而玫瑰花则散落一地。
“你?”一听到开门声,方甄抬起头来,却看见是他折了回来。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正忙碌着手上的工作,一颗心畏惧且不安。
“你什么你?以后见到我要喊哥哥。” 三两步就来到她身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声纠正。
其实此刻他的心里是复杂的。
他根本没必要理会眼前的这个麻烦,更何况她是母亲遗留下来的麻烦!
但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人孤伶伶的滋味,若不是那几年彻底的改变了他,他想,他也许不会变成一个冷漠世事的人。
“哥哥?”方甄心口一惊,一不小心就让握着的玫瑰花给刺伤了手指。“我、我为什么要叫你哥哥?!”不敢喊疼,也不敢抬起头来看他,她嗫嚅的说着。
言昊的视线由她的手指上拉开,随手拉来一套的木椅,他坐了下来,双腿轻松的交叠。
“你问为什么得叫我哥哥?” 嗫嗫嚅嚅的,果然是个小丫头。“因为很不巧的,收养你的人刚好是我快忘了她的样子、也没有什么责任感的母亲,现在她过世了,自然将你这个麻烦丢给了我!”
“我不是麻烦!”听着他的话,听他提到纪美妈妈时那轻蔑的口吻,方甄觉得自己不能忍受。
她刷地抬起头来,双眸忿忿地瞪着他。
他可以凶她、可以笑她、可以不理她,但她无法听到他说出诬蔑纪美妈妈的话,因为纪美妈妈是天下最好的母亲,是个最尽责、最尽责的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