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尉无奈地摇摇头,看著她的背影,他轻松地笑开了。
明天……他很期待。
第四章
若若上班不到两个星期,耕尉就发现,若若的确像她门中所讲的「物超所值」。
她的工作能力好得惊人,再多的工作量她都能悉数吸收,她永远在他开口之前,把他要的东西递到他面前,那种感觉是不是叫做顺手?
慢慢地,他喜欢在开会的时候带著她,因为,她能做出最有条理、最简洁,也最清楚的会议报告。
慢慢地,他喜欢在应酬上带著她,因为她总能牢牢记住每个看过的老板、他们和「鼎鹏」的合作关系、他们的小道价息,并圆滑地游走在他们之间,寻出对方最喜欢的话题。
慢慢地,他习惯喝她泡的咖啡、习惯她俐落地报告一天的行程、习惯她打发他那堆女朋友的方式。
而这一大堆的「慢慢地」,也不过是短短的两个星期。
他发觉她很拚命,一件可以花十个小时完成的东西,她绝不多拖过半分钟,这种「拖延」的行为,看在她眼里,就是种罪无可赦的严重浪费。
她的斤斤计较性格用在工作上,简直是无懈可击的完美。要不是她还要上课,他早就把原先的秘书给撤换掉了。
唯一,他对她有微辞的地方就是她的穿著。给了她置装费,她硬要扣下百分之七十收进囊袋中。
她的说法是——明知道它会打三折,为什么要在它不打折的时候去买?那是一种愚蠢而败家的作法。
因此在春天已至、春阳高照的四月天,经常看她穿著三折冬装,在办公室里晃来晃去,偶尔还欲盖弥彰地说——我最怕冷了,冷气开那么强,我很容易感冒的——完全不顾她的人中和鼻头冒山的点点咸水,早已戳破她的谎言。
弄到後来,耕尉不得不打电话,让服饰店直接把衣服送到若若面前,免得她三不五时破坏公司门面。
坐在汽车内,贺耕尉闭眼休息,脑海里浮出她忙碌专注的身影,他又想笑了。
昨天下午若若有课,她赶著在上课前,把他下午要用的企画报告书弄好,因为便利用午休时间,一面对著电脑工作、一面吃著钢杯里的泡面。
碰巧,他从外面回来,那条见不得她自虐的别扭神经,促使他端起她的面,倒入垃圾桶里。
当她再次用筷子捞面条,捞半天才发现杯子早已空了时,竟生气地对著自己说:「下次绝对不买印花价的东西,偷工减料偷得太严重了。」
然後,低下头把视线继续摆入电脑里,完全无视於他这个英俊帅气的大老板,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欣赏著她稚气的一举一动。
「总经理。」开车的小刘把电速放缓,回头唤他。
「有事?」耕尉被人从沉思中拉回,眉宇间有些微不悦。
「甄小姐好像在後面追我们的车。」
「若若?」他回头,果真看到她左拐右弯,把一部脚踏车踩出「车之将死,其声也善」的凄惨悲号。
天!她以前是不是少年飙车族的一群?刚这么想的同时,下一个念头马上否决了他,那个小气财神是不会舍得花钱去买车来狂飙的,她倒是行可能蹲在马路旁拉线,把那些飙车族摔得半死,再低价收购他们的烂车,然後修一修、整一整,再高价卖出。
「停车!快!」
小刘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吼声,吓出满额冶汗,慌张中竟不小心撞上路边违规停车的车辆。他的银色宾士没事,对方的车子却凹出一个大洞。
耕尉不在意地交代了声:「这边交给你处理。」
他往後走到若若身边,看她喘著气、瞪著眼,看著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小刘。「他怎么了?」
「没事!你找我吗?」
「你的会议纪录忘了带,我帮你送来。」
她性格中的正义分子在耳朵听到小刘被敲诈三万元时,发挥作用了。她拨开耕尉,气势汹汹地走上前,矮矮的小个子轻易地插进两个人男人中间。
「这位先生,你在敲诈勒索吗?」她拿出冷血笑匠的冰脸斜睨著他。
「你们撞了别人的车,还那么理直气壮?」他嚼著「台湾口香糖」用一口台湾国语腔说道。
「我们?不、不,请不要把我和他们算在一起,我只是—个路过的律师,敝姓陈,你可以喊我陈律师,寂星期我刚处理过类似案件,这位先生怎么称呼?」若若回身问著小刘。
「我、我姓刘。」小刘被若若营造出来的气氛影响,也配合著她一起演戏。
「刘先生,请你打电话找你的汽车保养厂来估价,并打电话给交通大队,因对方这位先生违规停车,而造成这起车祸,你有权向他求偿。」她不疾不徐地说。
「你说什么?我的车烂成这样子,他的车只有小小的几道刮痕,你要他向我求偿?」他瞪著眼睛逼视若若,扬起肥手就要往她那颗聪明的脑袋击落。
偏偏若若不懂得何谓适时闭嘴,对著他的肥手,继续演她的「陈律师」。
「对不起,按照中华民国法律,你违规在先,本就该负担肇事责任,如果你觉得不公平,下回我建议你,去买辆劳斯莱斯摆在马路中间,那么受重创的就会是别人家的车子;要是买不起,就请安安分分寸,把车子停在路边停车位,不用摆到机车道供人观赏。」她把他刮得体无完肤。
「小刘,你和这位先生跑一趟修车厂,请他们报价,再把单子拿到会计室,事情处理好後到鸿总接我。」耕尉简单交代完,把若若拖离失事现场。
「喂!又不是你的错,干嘛赔他?你钱太多不会拿来我帮你花。」她瞪他,台湾社会就是行这种财大气粗的笨蛋,道德规范才会被模糊掉。
「不是我的错,是你的错,是你在後而追赶我们,小刘才会分心、撞上别人的车。」他把自己始作俑者的「吼叫声」,给忽略过去。「好了,我没车啦!你得负责送我到鸿总开会。」
「我?我哪里有车?」莫名其妙!他几时配车给她了?
他笑笑,指指路旁的脚踏车。
不要吧!巧巧要是知道,她是这么虐待她的宝贝KITTY,一定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我……有没有权利说不要?」她小小声地问。
「只要你肯让会计室,把那张修车帐单算在你头上,你就有权说不要,你考虑清楚。」他笑得好邪恶。
他话还没说完,若若就抢著把车子牵到他面前,恭恭敬敬地邀请他上车。
这个男人还真是懂得拿钱来价她。摇摇头,无奈地耸耸肩,谁要她太早把弱点暴露在人家眼前。
他把公事包交到若若手中,脚一跨,跨上粉红色的座垫。若若不甘愿的坐上後座,用一只手勾住他的腰。
要不是他的烂规定,硬要女职员穿套装上班,她早把两脚一跨、稳稳坐中,哪像现在,一手环不住他的水桶腰,摇摇晃晃、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危险。
「抱紧了。」耕尉把公事包放在前面篮子,拉过若若的两条细胳臂圈住自己,当她的手掌相接後,她的脸贴上他的背。
若若娇俏的小脸悄悄地泛起潮红,耕尉的嘴角也悄悄地拉出优雅弧线,他们谁也没看见谁,彼此的身体亲昵地靠著,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往前走。
春风扬起一片高枝残叶,枯黄的叶片轻轻落在他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