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王媒婆想了一会儿,才答道:“答、是答应了,只不过问题出在宣家老爷开出来的条件。”
“条件?!”封仙儿的目光再一闪向坐在一旁的兄长。
封震平静的脸庞,依然不显其思绪,他只是拿起茶杯,轻啜着清茶。
见封震没有开口的打算,封仙儿只好转向王媒婆询问:“宣家老爷到底是开出什么条件?”
“因为宣家老爷膝下无子,两位夫人共生六位千金,长千金在数年前便已出嫁至苏州,而这二千金……”王媒婆在心中斟酌了一番,才继续道:“这二千金自小便十分伶俐聪慧,颇得宣老爷的喜爱,当我上门提亲之际,宣老爷十分乐意与封家结为儿女亲家,只不过问题是……”王媒婆为难的闭上嘴,方才将宣家的条件陈述给封天怀听时,封天怀震怒的表情,使她想起便为之却步。
“条件是什么?”封仙儿有些着急的问。
“条件就是……要封少爷入赘宣家。”王媒婆一看到封天怀表情愈显阴沉,连忙解释道:“不过这条件是二小姐所开出来的,所以宣老爷似乎也不太赞同此事,宣老爷私底下如吞知,这事儿还款成定局,大家可千万别为此伤了和气,凡事都可以慢慢商量。宣家老爷当真很中意这门亲事。”语毕,王媒婆还不忘八面玲珑的强调一番。
“宣老头真是愈活愈回去了!”封天怀生气的一拍桌案,北方大汉的豪迈在他身上依稀寻得着影子,“婚姻这等大事,岂可听从儿女的安排,你去告诉他,就说,要我封某的儿子入赘,就算是我百年之后也不可能!”
“老爷,您别激动!”古巧娘在一旁连忙安抚,“反正这事,王媒婆不是说了吗?又不是绝对的,请她再去说说吧!不一定宣老爷会提出个两全其美之法也说不定。何况若真是不成,大不了这门亲事,咱们不要了,这不就什么麻烦事儿都没了,而且以震儿的人品相貌,还怕讨不到媳妇吗?”
“是啊!爹!”封仙儿看着封天怀真的动了肝火,也在一旁劝道,“别为了这事儿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她的目光投向封震,她担心父亲的怒火失控,也担心封震的不发一言,更提心的记在心中,她不由替宣家二小姐捏了把冷汗。
封戎冷眼旁观的环顾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把目光停在驻有自己兄长的脸上与他对视了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想来,自己未来的嫂子跟大哥可有场硬仗打了。
封震看到封戎试探的眼神,缓缓的把扇子打开,自己的弟弟将来定是个大将之才,他肯定的心想,年纪轻轻便懂得察言观色,了不起。
宣梦寒,他的脑中浮起了梦寒的身影,当年的小女娃,现在也不知变成何种模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所说的“山水有相逢”果然应验了!
王媒婆所言,一字一句都可轻易听出梦寒想使他难堪,甚至试图使他放弃这门婚事。
她若以为她能借此羞辱他的话,他会让她发现,她大错特错了!封震在心中得意的想,他封震岂是会令人轻易占去便宜之人。
梦寒与他注定结下不解之缘了。
“寒儿!”宣平拖着老迈的身子,跟在自己那个打小就不受拘束的女儿身旁,一张嘴说到干了,也无法使宣梦寒点头。
梦寒在回廊前停住脚,转过身子,看着不死心跟在身后的父亲大人,“爹,女儿做事自己打算,您就当别再跟着我了。”
梦寒实在感到无奈,自从那王媒婆一踏出宣家之后,她的耳际就没有一刻是安宁的,害她的头现在开始隐隐作痛。
“你也才能大不小了,现在正好有人来提亲,你怎么能拒绝人家呢?宣平一张老脸写满愁绪。
直到此刻,宣平想来心中便觉得心痛,他虽不是那种十分注重门第观念的老顽固,但自己的女儿有个对象可以保证她一辈子不愁吃穿,说什么,他都会赞同这门亲事,更不要提自己的女儿今已经一十八了,再不嫁,可能都嫁不出去了,想着想着,他的眉头不知不觉更加深锁。
“爹爹,您老就别担心了!”梦寒一看到宣平苦着一张脸,暗吁了口气,不由柔声劝道:“古人不是说过什么‘赘婿养老’‘招夫养子’之类的话吗?女儿是想您膝下无子,所以想替您招来个“半子”,这可是为了咱们宣家着想,以后宣家有人传宗接代、有人照顾你老人家,这岂不是美哉!所以我也不算是拒绝了封家的婚事。”梦寒一脸无辜的表情,“我也只不过是要封少爷入赘咱们宣家罢了!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这还不是大不了的吗?”宣平感到欲哭无泪,“封家财大势大,怎么有可能让长公子入赘,寒儿,你到底在打些什么算盘?”
梦寒露出满脸倔强的表情之际,宣平便感到后悔,不知自己为何会鬼迷心窍,在她小时候就把她当个男子来教养,现在的梦寒虽是出落得婷婷玉立,但是骨子里,却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行为举止丝毫不见女子的庄重秀雅。
在这个闭塞的社会中,梦寒以一介女流,敢怒敢言早说不上是惊世骇谷,但是也不被多数——尤其所谓有名望的家族所见容。
在宣家还好,毕竟再怎么不是也都是自己的掌上明珠、千金之躯,但……他叹了口气,他的心中实在担心若她将来出嫁,性子可有可能改变?更重的是否能得公、婆,甚至夫婿的疼爱?
不过,宣平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这个掌上明珠,竟然会开出要男人入赘的这种条件来刁难人。
“赘婚”,亏梦寒想得出来,这下他不用指望与封家结成儿女亲家,只要两家不结上了梁子,他就该谢天谢地,感激莫名了。
此刻的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还真是无语问苍天啊!
宣平虽娶了两房妻子,便是两房妻子都没有那个好命跟他相守到老,二房过世之后,他对续弦一事,也提不起劲来,一颗心就悬在六个女儿和家里的商事上,而随年纪渐大,他现在心中唯一的希望,便是要自己的六个女儿都能过得快快乐乐,他就已然满足了。
“寒儿呀!”宣平开始对之晓以大义,“爹爹老了,也看开了,命中元子也就罢了!爹爹只希望,我的女儿们都能嫁个好人家,我相信你娘在天之灵,也一定会赞同爹的说法。”
“爹!”梦寒有点招架不住宣平的动之以情。
“你就乖乖的出阁吧!”宣平继续说道,“别再成天想些奇奇怪怪的主意让爹烦恼了!封家世代清白,且封震为人正直豪爽、相貌堂堂,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对象,爹想,他会是个好夫婿的。”
梦寒不愿认同的看着宣平,“爹,您可曾见过封震?”
宣平听到她的问话,着实一愣,久久才一个摇头,老实回答:“为父的没见过封震。”
“那岂不怪哉!既然没见过人家,怎能知道对方的人为正直豪爽、相貌堂堂?难道就全凭王媒婆一张嘴吗?”
“寒儿——”宣平开始对梦寒的伶牙俐齿感到生气。
梦寒一点都不怕触怒宣平更深沉的怒气,径自说道:“爹爹您老别动怒,女儿只是陈述事实罢了!”她的口气显得理直气壮,“纵使那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咱们也只能信她一半,毕竟,她作媒,当然是不择手段希望两家婚事能成。”她冷冷哼了一声,“事实上,说不定那封震长得其貌不扬不说,更是瞎眼、瘸腿的,女儿嫁他,女儿的一生,岂不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