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抗拒,蕙兰轻启唇瓣,接受了狄扬深情而温柔的吻;而紧接着的闭上双眼,其实蕙兰心里一直都明白,这一辈子,无论她再怎么逃,也逃不开眼前的这个男人。
而之所以逃不开,那是因为——她爱这个男人!打十五岁的那一年起,她便无法自拔、深深的爱上了眼前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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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在少军一路的照顾与护送下,蕙兰和伤势仍未痊愈的狄扬,终于回到了姚府——那一大片废虚,而顶着头上的太阳,在明亮的阳光下,狄扬、蕙兰和少军,一同的站在废墟那扇被烧焦、半倾的木板大门前。
静默中,狄扬和少军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蕙兰的身上。
蕙兰当然知道他们在担忧些什么,然而仰起头来,她只淡淡的开口:“放心,我没事!”
低头凝望着蕙兰那看似平静的神情,但狄扬仍是无法真正的放下心来,于是便忍不住地开口道:“可是……”
悄悄的自身后拉了狄扬一把,少军示意的摇了摇头。“让她去。”
拢紧双眉的看了少军一眼,最后,狄扬总算不再说话。
在一片无声的沉寂中,蕙兰缓缓的自布包取出爹爹的衣物,将它给紧紧的搂在怀里,蕙兰清亮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眼前一大片的断壁残垣上。于是,再也无法抑制的,是她眼里迷蒙的泪雾,和内心深处那股澎湃的激动。
七年了!如此漫长的七年过去了,而她——总算回来了!
缓缓的往前移动着脚步,蕙兰含着眼泪,一步步采过地上杂乱的瓦砾和青苔,伸出手来,颤抖的触碰着身旁的那半倾、焦黑的柱壁,再也阻挡不住那记忆的浪潮,一波波的吞没着她。
是的,依稀记得,眼前这片杂草丛生的空地,曾是她独有的花园,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草和她最爱的红梅;依稀记得,眼前这一些一片片焦黑的瓦墙上,曾挂满了她的书画,而爹爹总会笑着说:兰儿是他最大的骄傲。也依稀记得,眼前这教人看了怵目惊心的废园,曾是她最温暖的家。在这里,她总是无忧无虑的奔跑着、嬉闹着,尽情的洒落她银铃般的笑……
猛然的闭上眼,此时此刻,在蕙兰的脑海里,却只看见那一夜,一团团无情的烈火熊熊的燃烧着;而在她的耳朵里,更是只听见那一夜,姚府里近八十口人,那一声声凄厉且不绝于耳的哀号声。
蕙兰几乎是立刻反射性的捂住了双耳,然而即使如此,却怎么也挡不掉回荡在她耳旁,那一句句的哭喊声。于是,眼眶里激动的泪水便是再也忍不住的决堤而下,粉碎了她所有的理智防线。“爹!你看见了吗?兰儿回来了!兰儿回来了!爹,你听见了吗?爹!”
一直默默的紧张跟在后头的狄扬,在一看见蕙兰难过的哭喊出声时,便再也忍不住的立刻冲向前去,及时的扶住正摇摇欲坠的她,紧搂着她不停颤抖的身子,感受着她那无比深切的哀痛,喃喃低语的安慰着说道:“蕙兰,别这样,蕙兰。”
咬着牙、奋力的挣开了狄扬温暖的臂膀,一个转身,她步履凌乱、跌跌撞撞的往前奔走、哭泣着。“爹!菊儿!你们看见了吗?我是兰儿!我回来了!我回来了!爹!菊儿!你们看见了吗?你们回答我啊!你们说话啊!爹!爹”
立刻又忍不住的,狄扬作势欲扑上前去拉她,然而在他还没来得及行动时,远站在身后的少军及时出手的拉住了他。“你就让她好好的哭一场吧!”
因此,即使蕙兰的哭声,听得狄扬心如刀割,但最后,他仍是硬生生的忍下那份想追上前去的冲劲,只远远的站在原地,让蕙兰能彻彻底底的大哭一场、能痛痛快快的宣泄掉这些年来的苦,最后,或许她才能坦然的面对过去的伤痛,尔后好好的为自己而活。
于是,沉寂中,便只听见蕙兰痛彻心肺的哭喊声,是一声声、不断的在整个废墟里飘荡着——
直到哭累了!倦了,整个人虚脱似的瘫软在长满青苔的石阶上。
一步步的靠近了她,狄扬缓缓的蹲下身来,轻轻拉起了蕙兰的身子,温柔的将她给搂进自己宽阔的臂弯里,低声哄着她:“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整个人跌靠在狄扬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呵护,蕙兰倒真是慢慢的平缓下激动的情绪,再缓缓的止住了哭泣。
“蕙兰,”虽然蕙兰哭红了一双清亮照人的眼,但看在狄扬的眼里,却别是一番楚楚可怜的美。于是她不理会一旁的少军作何感想,狄扬小心翼翼的捧起那张泪湿的小脸,然后一边小心翼翼的为她拭去泪水,一边喃喃的低语道:“听我说,以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你得重新站起来,知道吗?为了我、为了你爹、更为了你自己,你都得好好的重新站起来,你听见了吗?”
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蕙兰只是茫然的想着:重新站起来——这可能吗?
似乎是看穿了她眼底的彷徨与不安,狄扬抓紧了她的双手,再牢牢的握在自己的掌心里,他深深的望着蕙兰说道:“相信我,你做得到的!”
抬起头来仰望着他,而也许是经过泪水的洗涤,使得蕙兰此时更是清楚的看见——他眼底那不变的怜惜与深情。狄扬说的对,为了他。为了自己、更为了爹和死去的姚家人,她不能再这样沉沦下去了,她得站起来,为了“姚蕙兰”这个美丽的名字,好好的重新站起来。
牢牢的反握住狄扬的手,蕙兰缓缓的拉开嘴角,稚气的、怯怯的笑望着他道:“你会陪我吗——陪着我重新站起来。”
“当然!”蕙兰的话逗得狄扬忍不住笑了,尔后捏了捏她细致的小脸颊,他竟是一脸醋意、煞有其事的回答道:“除了我以外,你以为我还容许得下别人陪你吗?”
低下头来,蕙兰羞红着张脸,话都说不出来。
“蕙兰,”托起蕙兰的脸来,狄扬收起一脸的笑意,用无比认真的眼神凝视她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不会让这里就这样一直荒废下去,我答应你,总有一天,我会把这里恢复到它原来的模样,到时候,我们再一起将‘姚府’两个字,给高高的挂在大门上,你说好不好?”
瞪着双大眼的望着他,蕙兰几乎是屏住了所有的气息,然后幽幽的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亲密的揉了揉蕙兰脸颊旁的长发,狄扬轻松的笑道:“除非你不愿意。”
于是,再也不顾不得什么礼法、规范,和一旁正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们的少军,蕙兰主动的扑进狄扬的怀里,紧紧的攀着狄扬的颈项,以她最真切,最直接的行动,来表达她说不出口的感动之情。
虽然自己的脖子教蕙兰搂着快喘不过气来,但即使是冒着可能会因而窒息的危险,狄扬还是一点也不想拉于她。是的,就为她这一刻真挚的激情,他的心里,竟直的有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你愿意吗?愿意让我以一个女婿的身分,为你、还有爹完成这一件事吗?”
没有立刻回话的,蕙兰缓缓的松开手,拉开彼此距离的凝望着他。她庆幸自己豁达的选择了放弃仇恨,如今,她也才能真正得到自己心灵深处那一份渴望的爱情。因此,也不再故作那些害羞,矜持的模样,蕙兰甜甜的笑望着狄扬,无比欣悦的回答:“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