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惊吓,他全看在眼里,于是跟着抬起头来,狄扬两道森冷的眼光立刻的投视在那两个下三滥的身上,一脸凌厉的肃杀,直到两个人识相的别开目光。
紧接着收回视线落在她身上,只见她白皙的小脸上,已倔强的掩饰所有的惊慌——教他看得是愈加的心疼。终于挪近身子靠近她一点,狄扬俯上身来,轻声的对着她说道:“睡吧,我就在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闭上眼,拥着身上的大衣,蕙兰缩紧了身子,默默的不做任何的回答。
夜,凉了,也深了。
在睡意迷离的前一刻,蕙兰只觉得,披在身上的大外衣,是暖暖的;而方才耳朵里所听见的话,更是暖暖的伴她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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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曦中,蕙兰睡眼惺松的看着晨起的朝阳破云而出,才动了动自己又冷又僵的身子,在杨虎的残酷命令下,他们又开始了一段漫长的行程,直到她疲惫难受的身子,木然的目送着夕阳没入云端。
这样马不停蹄赶路的日子,她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得多久?她可真能如愿的回到姚府吗?不过,此时这些问题显然并没有困扰了蕙兰,当然,那是因为她——已是累得没有力气再去思考了。
是的,在走了一整天的路,好不容易赶到他们今晚预计下榻的客栈后,根本还没来得及坐下来喝杯水、吃点东西的,蕙兰一个人就退自的回到了她与狄扬的住房,然后也顾不得自己那愈来愈发烫的额头,整个人便立刻倒在床铺上,昏昏沉沉的失去意识,跌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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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幽幽然的醒来时,已是午夜时分。
眨了眨眼,意识似乎仍是昏昏然的,伸手碰了碰自己正发烫的额头,蕙兰这才发觉她的额上在敷着块凉凉的布巾。而除了额头上的那块布巾外,她整个身子可全都是热烘烘,而且还软棉棉的,一点儿也使不上力来。
怎么?她生病了吗?或者是她——就要死了吗?
“蕙兰?”
再眨眨眼,蕙兰茫然的眼光,无助的向声音来源处搜寻着,闪入眼底的,是一张写满焦虑、着急的男性脸庞——是狄扬。
“蕙兰,你醒了吗?”
怎么她睡很久了吗?于是转了转眼珠,努力的集中精神后,蕙兰这才缓缓的开口问他,“我怎么了?”
她——总算是醒了!于是放心的吁口气,紧接着拉开嘴角,狄扬微笑的回答:“你只是太累了,又受了点风寒,只要多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哦。”轻轻的嗯哼一声,眨动着双眼,蕙兰的两道目光,无意识的四处游移着。而忽然间的,她记起了她的黑布包,于是扭动身子挣扎的支起身来,她喘着气,哑着声音低嚷:“布包,我的布包呢?我……”
双臂温柔的压住她的身子,低下头来俯近她,狄扬放柔声音安抚着她:“布包没掉,就在桌上,你乖乖的不动,我去拿给你。”
立刻停止了扭动,蕙兰听话而又安静的躺着。
狄扬起身的走至木桌前,拿起了搁放在桌上的黑布包,再转身的走回床前,他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放在蕙兰摊开的手臂里。
心满意足的搂着手里的布包,抬起眼来望着他,蕙兰的眼里有抹迷蒙的神采。“狄扬?你是狄扬?”
坐在床沿,狄扬点了点头的微笑道:“对,我是狄扬。”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的,蕙兰没有再说话,却只是羞羞涩涩的笑了。然后唇边挂着笑容,便又昏昏沉沉的合上了眼,沉沉的睡去。
静静的视着她,然而埋藏在狄扬心底的感动,却是不断的翻涌着——这是第一次,他在她脸上看见,这么单纯而又温柔的笑容。
天可怜见,这么样的一个女孩,本就该美得单纯、美得温柔,不是吗?
然而一那个名叫狄扬的男人,却活生生的扼杀了她!
是的,如果说当年的那一次大火.无情的夺走了她所有的亲人;那么当年的他,便是狠心绝情的扼杀了她整个心灵。
许久后,深深长长的叹了口气,狄扬是缓缓的俯下身来,将自己温暖的唇,轻轻的落印在蕙兰的双唇上,呢喃道:“好好的睡吧,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一辈子守着你。”
☆☆☆
当蕙兰再次醒来时,已是隔天的午后时分,而在简陋的客房,便只见狄扬整个人靠在椅子里,沉沉的睡着。
静静的望着他,一些些昏乱、片断的记忆,一一的涌入蕙兰的脑海里。赶路!对,她记得自己是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赶路,然后在赶到他们预计下榻的客栈后,她是累得只想倒下来睡觉……于是接下来……
拧着双眉,蕙兰努力的思索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然而在她仅有而昏沉的记忆里,仿佛记得,总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毫无懈怠的守在她的床前;也仿佛记得,他说她累了、她受了风寒,要她多休息几天,而她则……捂着自己想得都快发疼的头,蕙兰实在是记不得其他的事,于是放弃再作无谓的回想,伸手扶着床沿,缓缓的支起身来,这才发觉,此时穿在她身上的,竟是一身干净无比的衣服。
倏然一惊,怎么、怎么她身上的脏衣服全不见了?是谁帮她换的?难道是……
立刻睁圆双眼的瞪视着房里唯一的男人——狄扬,蕙兰的又手紧捂着胸前的襟口,然后羞红了整张俏脸,忿忿的想道:他怎么可以趁她昏迷之际,擅作主张的为她换衣服?他以为他是谁?,他凭什么居然敢就这样的看光她的……哦!这可恶至极的男人,他怎么可以呢?
然而就在蕙兰愤怒不已的同时,顺着眼角的余光,她看见了前方的木桌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碗、药包。而在桌子下方的地上,则放着一盆的水及干净的毛布巾。缓缓的移开视线,蕙兰的眼光定定的落在狄扬身上,只见斜靠在椅子里的他,眼圈泛黑,满脸倦容的沉睡着。
很显然的,在她生病昏睡的这段期间内,是狄扬喂她喝汤药。是狄扬为她敷凉布巾降温,是狄扬寸步不离的守着她,为她驱离了病魔。
凝望着他,蕙兰面无表情的容颜下,是滚动着一股陌生而汹涌的暗潮,而这股暗潮——是感恩?感激?还是感动?
缓缓的抬起手来,在她手腕上,她没有看见那段曾系在她手腕上整整七年的黑线带,她看见的只是一道丑陋而抹不去的疤痕。是的,即使时光荏苒,但永远记得是,当时划下那一刀,她是如何的痛、如何的恨。
也许——仇恨真是一条苦涩而又无法回头的不归路吧!
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手腕上的疤,渐渐的,蕙兰心底那股激动的暗潮,也就这么的消退了、平息了。于是,眼光缓缓的自狄扬的身上移了开来,然后再调整好身于,缓缓的躺下身来。最后,在身后狄扬醒来的同时,她缓缓的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
在断断续续的争执声中,蕙兰再次醒来,集中所有精神,她仔细的倾听着门外的声音。
“不行,除非是等她身体恢复,我们才能再上路。”这冷淡而熟悉的声音——是狄扬。
“我们在这家客栈,已经耗掉两大的时间,不能再等了。我已经要老六去买辆马车回来,我们待会儿就上路。”当然,这无情的声音是——杨虎。
“我是可以不管她,不过却不能不管我的死活。再说,如果她不能活着到北京,那么你也别想拿到那十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