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发觉她现在的行径简直和长舌的顾大妈如出一辙,人家不响应就当他认同的说个没完,只差没挽起他的手臂当个小鸟依人的小女人。
身材健美的她有着原住民特有的黝黑肤色,鼻梁很高眼睛有神,扬散着乐天知命的热情天性。
唯一的缺点是嘴巴太大、骨架太粗,为了方便她将头发削薄剪短,发型太过现代感没有布农族少女的娇羞,猛一瞧还以为她是变性失败的男人。
「我不在意。」眼中流露出冷漠的拒绝,季靳挪挪遮住勾魂瞳眸的眼镜,拉开和她的距离。
「我会担心嘛!照顾出外人是我们店家的责任,我总不能让你在山里乱逛找不到路回来,我家的民宿一向有提供导游的服务。」
意思是她就是要赖定他,不让他走出视线之外。
不想再和她纠缠下去,他表情一冷的停下脚步,以过人的身高挡在她面前,不希望她一直跟着自己。
「顾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现在需要的是安静,而不是一只饶舌的鹦鹉。」受了某人的影响,他出口的言语十分毒辣。
远在他处的酷酒保大概没料到他也会学她的辛辣作风,近墨者黑的定律不论走到哪里都行得通,不多话的他说得一针见血。
「什……什么,饶舌的鹦鹉?!」微微一怔,顾其忧的神情有点茫然。
虽然她没有被刺伤的神色,但抬高的脚迟缓了一步,显得重如石臼。
「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不劳操心。」季靳成功地表达对她痴缠不休的行为感到不耐烦,那冷冽的气质如刀一般隔开两人的世界。
「呃,这个……你在生气吗?」奇怪,她忽然觉得他有种高深莫测的可怕。
好冷呵!她的手脚都快被冻僵,气象局的预测又不准了,三十度西的温度怎么只剩下十度左右,她想回去穿大衣御寒啦!
「别再跟着我。」
冷冷的撂下一句话,他优雅的转身,像高贵倨傲的王子,没看她一眼地朝着路的那方走去,云深不知处的翠羽雷雀发出尖锐的长音。
人的心就是一张地图,不需要人引领就能到达目的地,他只要听从心的声音往前走,目标便在不远的前方等着他。
他不急,从容不迫的身影沉稳的踏出每一步,满目的海芋似在说--欢迎、欢迎……
「女儿呀!别太死心眼,妳高攀不上人家,不要傻呼呼的一头栽下去。」
「哼!谁说我高攀了他,我和他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美得像一幅画,妳不要扯我后腿啦!」她才不会灰心呢!再接再厉为美好的未来努力奋斗。
一听女儿不害臊的自我吹捧,顾大妈捧着肚子大笑。「什么画,妳班上学生画的鸭子走路呀!还是扑通跳下水有翅膀的青蛙?」
「什么鸭子走路,妳根本没有艺术天份,那是鸳鸯和天鹅。」一想到学生四不像的涂鸦,顾其忧的头开始发胀。
「是是是,鸳鸯和天鹅,随妳怎么掰都成,不过我看他跟赵老头的孙女比较适合,两个人都很漂亮。」至少他们说的什么气质很搭,都是好人家出身的孩子。
看了看女儿,她实在很想叹气,同样是喝山泉水长大的孩子,怎么差别会那么大,一个像天上的云,一个是地上的泥,差之十万八千里。
「风夕雾?!」黑幽幽的瞳孔骤然放大,似要从鼻孔喷出火来。
掩着耳一瞟,顾大妈没好气的要她小声点。「妳要多跟人家好好学学,不要大吼大叫地让我不好意思承认妳是我的女儿。」
人比人气死人,她早就看开了,什么种生什么瓜仔,一点也瞒不了人。
「谁说我比不上她,妳越是不看好我,我越要让他喜欢我,我就不信我会一直输给那个多病的臭女生。」
童稚的怨恨延续至今,顾大妈的劝阻反而让她更加不肯服输,怒火熊熊的握紧拳头挥舞,不相信近水楼台会得不到月。
她一定要得到他,绝不让风夕雾又再一次踩到她头上耀武扬威。
顾其忧孩子气的立下誓言,不为一份真心只想赌一口气,玩着一个人的爱情战争,没有男女主角。
她,注定是个配角。
第四章
「啊!小心、小心,麻烦让让,我的煞车不太灵光,别让我撞上你。」
铃铃的簧片撞击声及不上女子仓皇的急切声,一辆保养得像新的粉红色淑女车速度极快的往下冲,跟有没有煞车一点关系也没,因这路可是斜度六十的下坡路,一往下滑势子很难挡得住。
飞扬的长发在肩后划出一道美丽的弧度,似波浪般一波波起伏不定,煞是好看的令人着迷。
若是手握车把的女孩神色不那么慌乱的话,眼前的一幕还真是赏心悦目,彷佛悠闲的淑女骑着单车漫游山林美景之间,人与树影合成一体,成为天然景致之一。
可惜惊恐的轻喊破坏她脸上的惬意,一手要握紧把手怕车头偏向路旁,一手按住遭顽皮的风戏弄所扬起的裙襬,还要担心篮子里的鸡蛋会撞破,她比挡路的「路霸」更惊慌,生怕一个不慎撞个正着。
「下回飚车时请净空路面,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让出行走的路权。」
戏谑的男音当头淋下,脸色微白的风夕雾气息不稳地冷抽口气,发现一只有力的手捉住车头中央的横杆稳住她,让她不致继续狂奔千里。
风随着她的停止而静止,但被打乱的发却不肯服贴地落于身后,乱得俏皮让人伸手想去抚平。
而那只足足有她白皙小手两倍大的大掌正顺心而为,轻柔但不造次地以指代梳轻轻滑过柔软发丝,让那头乌黑秀发如瀑直流。
「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在飚车,没撞到你吧?」她表情微窘的连忙道歉,低头注视前方多出来的那只手。
「妳看我像是被撞到的样子吗?」瞧她耳根倏地红透,季靳突然兴起捉弄的趣意。
好优雅的手形,修长得像……钢琴师的手。「呃,对不起,是我太冒失了,没控制好车子的速度横冲直撞,希望你能原谅我的莽撞行径。」
「妳一向有对着别人皮鞋说话的习惯吗?」她多礼得让人想笑。
「嗄?」他在取笑她吗?
「我想我还不至于丑到面目可憎的地步,我保证不会吓哭小孩子。」他的脸比他的鞋子好看。
「你误会了,我只是在研究你漂亮的手……啊!是你!」头一抬,她惊讶的露出意外的神色。
「又见面了,种花的小姐。」季靳有礼的行了个绅士礼,下颚一点帮她扶住车子好让她从容下车。
粉颊微赧的风夕雾有些难为情的朝他一笑。「英勇的骑士救助落难的少女该如何回报呢?可别说以身相许,我正打算打破传统。」
「妳可以从自我介绍开始,我不介意当个失望的勇士。」她的幽默让他差点笑出声,心底保留的柔软地轻易被她占据。
「风夕雾,风中绯缨的风,夕阳西下的雾岚,很平凡的种花女子。」她套用他的话自嘲,但举手投足间不自觉的散发着大家闺秀的高雅气度。
「风夕雾……」他仔细的咀嚼这个梦幻的名字,罕牢记在心版。
「你是季……呃,还是靳先生,我的记性不是很好,老是忘东忘西地闹笑话。」他是令人印象深刻的人,可是他的外表比姓名更容易记忆。
「别把自己忘了就好,我是季靳,一个居无定所的天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