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一切都依照巧蒂向洛朗保证的那样,一一发生。
艾思特庄和艾思特村的居民全部涌向失火的门房。在混乱中,洛朗应该很容易溜进丹恩侯爵的家。
但比原定计划提前一个星期行动有它的坏处。首先,洛朗无法挑选时刻,不得不在暴风雨过后不久放火。点燃木制石造的门房就花了很多时间,更不用说要使火势达到在方圆几英里外都能看到。湿气使大火延烧缓慢,那表示火势受控制的速度会比洛朗喜欢的更快。
其次,原来的计划只需要他制造大火。负责潜入艾思特庄窃取圣像画的是巧蒂。现在洛朗被迫身兼二职,那表示他必须从庄园的一端狂奔到另一端,同时祈祷隐藏行踪的黑暗不至于也隐藏着会害他跌断脖子的障碍物。
第三,巧蒂进过屋内好几次,知道全部的格局。洛朗只去过一次,在参加前任侯爵的葬礼时住过一夜,不足以掌握英格兰最大宅邸之一的诸多楼梯和通道。
好消息是,就像巧蒂保证的一样,因为急于跑去救火,没有人费功夫锁上所有的门窗,因此洛朗顺利进入屋子的正确部分。
坏消息是,他找了好几个房间才发现巧蒂描述的北侧后楼梯,它位在伪装成都铎时代印花镶板墙面的一扇门后。
找到之后他才想起巧蒂曾经笑着批评所有的仆人进出口都伪装成别的东西,好像宅邸里半个仆人都没有,偌大的房子会自行运转。
但他总算找到了楼梯,在那之后,要到达三楼就很容易了。
通往丹恩寝室的门是左边第一扇。就像巧蒂向他保证的,溜进房间取走圣像画只需要一点点时间。最重要的是,画就摆在她说的地方。
丹恩侯爵把妻子送的圣像画摆在床头桌上,男仆乔赛告诉他的弟弟……乔赛的弟弟告诉他的未婚妻……未婚妻告诉她的哥哥……她的哥哥正好是巧蒂的老主顾之一。
但再也不会了,洛朗在离开寝室时暗自发誓。今晚过后,巧蒂的惊人技巧只会服侍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是英勇的方洛朗。他要带她到国外,远离达特穆尔和它粗野的乡巴佬。他要带她见识巴黎的繁华世界。法国首都对她来说会像仙境,他将是她的白马王子,洛朗在匆匆下楼时心想。
幻想得出了神,他推开一扇门,跑下一道楼梯……发现自己身在一条陌生的走廊。他快步走向尽头,结果来到音乐室。
穿过另外六扇门后,他来到舞厅,从舞厅门口看到宽敞的主楼梯。他迈步走过去,突然又停下来,无法决定该不该再度试着找到后楼梯。
但他要花几个小时才找得到,他告诉自己,反正屋子里空无一人。他朝主楼梯走去,匆匆拾级而下,走过宽敞的平台,绕过转角……然后戛然止步。
一个女人站在铺有地毯的楼梯口,抬头望着他……然后望向被他揣在胸口的圣像画。
在丹恩夫人的视线从他的脸移到他怀中宝贝的那一瞬间,洛朗从愣怔中回过神来,手脚也跟着恢复功能。
他沿着楼梯往下跑,但她扑了过来,他闪躲不及,被她抓住外套袖子而绊跌。圣像画从他的手中飞出去。他在下一他听到碎裂声,但没有留意。眼睛盯着掉在楼梯底层的圣像画,他跑下去把它捡起来。
☆☆☆
头撞到墙壁,洁丝盲目的伸手抓握、求取身体的平衡,同时打翻放在台座上的中国花瓶,花瓶撞到栏杆应声碎裂。
虽然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她还是撑起身体,紧抓着栏杆快步下楼。
她抵达大厅时听到关门声和男性的咒骂声,然后是匆忙的脚步声。头脑逐渐清楚,她明白她的猎物一定是在企图从后门逃走时迷路,跑进了食品储藏室。
她穿过大厅冲向屏风走廊,抵达食品储藏室时,他正好跑出来。
这次他成功地闪过她。但就在他冲向门厅时,她抓起手边的一只中国瓷狗朝他扔去。
瓷狗击中他的头部侧面,他开始摇晃,然后跪了下来,圣像画仍然揣在怀里。她跑过去时看到鲜血从他的脸淌下来。即使如此,他还是不肯放弃。他爬向大门,伸手去握门把。她抓住他的衣领。他扭身挥臂,用力把她拨开。她失去平衡,跌倒在地砖上。
洁丝看到他的手指握住门把,看到门把转动,再度飞身扑过去。她揪住他的头发,抓住他的头用力撞向门板。
他拼命推她,咒骂着企图挣脱,但她太生气而没有注意到。这个猪猡想要偷走她丈夫的宝贝圣母画像,他休想得逞。
「你休想!」她气喘吁吁地说,再度抓他的头撞门。「休想!」砰。「休想!」砰。
洛朗放掉门把和圣像画,滚向旁边试图摆脱她。
她不肯被摆脱,用指甲戳他的头皮、脸和脖子。他试图翻身压住她,她以膝盖用力顶向他的两腿之间。他猛地滚开,捂着下体蜷曲在地板上。
她再度揪住他的头发,准备抓他的头去撞大理石地板。就在这时,她感到一双有力的手握住她的腰往上提,把她从洛朗和地板上拉开。
「够了,洁丝。」丈夫严厉的语气穿透她被愤怒蒙蔽的心智,她停止挣扎,注意到周遭的世界。
她看到大门敞开着,一群仆人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内。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是菲尔和……道明。道明抓着车夫的手,目瞪口呆地望着洁丝。
她只看到那么多,因为丹恩立刻把她扛到肩上,穿过屏风走廊进入大厅。
「罗总管,」他没有暂停或回头。「门厅惨不忍睹。派人清理一下,立刻。」
☆☆☆
一等妻子在蓓姬的服侍下安全入浴,并加派两名壮硕男仆守着卧室门后,丹恩立刻回到一楼。
不成人形的洛朗躺在旧教室的木桌上,菲尔在一旁看守着。洛朗的鼻梁断裂,牙齿掉落一颗,手腕扭伤一只,满脸凝固的血迹,一只眼睛肿得睁不开。
「总之,这次便宜了你。」丹恩在检视过伤势后说。「算你走运,她身上没有手枪。」
把洁丝扛回她的寝室时,丹恩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到圣像画躺在门厅的地板上,又在骑向主屋的途中听说门房失火。他根据现有的事实推断。
他不需要盘问儿子就知道方洛朗和葛巧蒂同谋犯罪。
丹恩这会儿也懒得审问洛朗,而是直接告诉他怎么回事。
「你让一个贪婪的大胸脯妓女把你变成十足的傻瓜。」丹恩轻蔑地总结。「这一点是显而易见。我想知道的是,你怎会认为那幅画值两万英镑。该死,洛朗,难道你看不出它最多只值五英镑——你知道甚至没有一个当铺老板愿意付那个价钱的一半。」
「没时间看。」洛朗嘴唇破裂,牙龈红肿,连话都讲不清楚,但借由菲尔的帮助,丹恩还能够了解他的意思。
「换言之,你在今晚之前不曾见过它。」丹恩说。「那表示你是听别人说的,极可能是博迪。而你竟然愚蠢到信以为真,因为没有一个头脑正常的人会相信崔博迪的话。但你非把这件事告诉葛巧蒂那个坏女人不可,因为你发现她愿意为了两万英镑卖掉亲生儿子。」
「你真傻。」菲尔用哀伤的声调附和。「才一千五百英镑,她就把儿子卖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点蠢,先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