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森惊吓地转头看,她了解地会心一笑。「小心你的头。」
听到这些话,他眨一眨眼睛,随即发现他们正站在有著黑色窗户的大轿车旁边。他看著她滑进车内,跟著她坐入车中,然后松一口气地关上车门。至少在回程里他不用担心阳光。
「你今天有点苍白,」贝罗夫人打开小冰箱让他看里面的东西。「想喝点什么吗?」
路森的目光掠过里面的罐装水、饮料和果汁,然后移到贝罗夫人的喉咙。他可以喝点提神饮料、快速地咬一口,再回饭店喝他最后一袋血。他本来就打算把它留到今天早上的,现在更高兴这个决定做得好。他实在不应该跑到太阳底下。
「路森?」这女人低声询问。
路森叹了一口气然后摇头。他不能没有得到贝罗夫人的同意就咬她,她是大好人。但是,他要回去咬克理。这名编辑活该,因为他说谎,又没有在凯蒂离开时立刻告诉他。那几分钟可能可以让他及时抵达机场,阻止她离开。
「嗯,我觉得你需要喝一杯东西。」贝罗夫人说。他听到叮当声,以及液体倒出来的声音,然后他转头看到贝罗夫人倒了两杯柳橙汁加香槟。她拿一杯给他,然后问:「你们吵架了吗,还是她害怕地跑走了?」
路森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她。
她微笑。「这整个星期都可以看到你们俩之间的火花,而且大家都看得出她有多保护你,或者你有多保护她。」
路森接过这杯早晨鸡尾酒,一口气喝光,然后把空杯子还给她。不幸地,贝罗夫人说的是真的。但是,她不知道凯蒂展现出来的保护,纯粹是工作所需--她答应过要照顾他,而且完美地实现她的诺言。至于火花的部分……
嗯,我的确尽力取悦我负责的作家,路森。
当凯蒂的话在他脑中响起,路森觉得嘴巴紧抿。他不认为她的热情是假装出来的,或者只是工作的一部分,但是今天早上她就这样离开他,好像一切都不重要,又好像害怕他可能会错意,造成尴尬的场面。而他发现他真的可能这么做,他可能做出邀她一起回多伦多的蠢事,或者……
他心里逃避这个「或者」,路森不愿承认想和凯蒂永远在一起的欲望。一起用这种热情大笑、哭泣、吵架、做爱几世纪。不,他还没准备好。
他眼前出现一个杯子,贝罗夫人又帮他倒了一杯鸡尾酒。当他有点犹豫时,她说:「她会恢复理智的,路森。你是一个英俊、有才华又成功的男人。凯蒂会恢复理智的,她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路森咕哝一声,接过杯子。「我有的是时间。」
接下来的几个星期,这些话都重重地悬在路森的心头上。他和贝罗夫人一起回到饭店,但是马上就打包行李,回到机场,搭第一班飞机回多伦多。
当他进到家里,他的避风港时,房子里似乎更觉冷清与空荡荡的,剩下的只有回忆。凯蒂曾坐在他的沙发上,教训他读者的重要性。焦急地冲进厨房里,看到他头上不存在的伤口而惊叫。也曾开怀大笑、手舞足蹈,在他的办公室里和他击掌欢呼。还曾在他客房的床上热情地呻吟、扭动。他现在正可悲地睡在这张床上。她萦绕在他心头,一整天都挥之不去。但是,她也只做了这些。
路森找到她要求他安装的网路聊天程式,而且经常和贝罗夫人、裘蒂以及其他在年会上遇到的作家交换即时讯息,但是凯蒂虽然在他的通讯名单上,但她从来都不上线。裘蒂认为似乎她封锁了每一个人。他想过要寄电子邮件给她,又不知道要写什么。结果他只坐在书桌前,听著时间流逝,看著电脑、等她上线。他有的是时间。
过了快两个星期以后,他厌倦等待及看著电脑。某天早上,他厌烦地关掉聊天程式,打开文书处理程式。他想可以开始尝试写第一本小说了,但是他发现自己开始写下第一次遇见凯蒂,还有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写这本书是一次净化心灵的经验,好像再次经历每个时刻。有些他当时不觉得有趣的事情,现在反而很好笑,像是他的紧身裤遮布钩到桌布,还有他急忙找保险套的事情。对于她的离去他并不觉得好笑,所以故事就停在这里。他简单地把这故事命名为凯蒂。
从开始写这个故事的几个星期后,他终于写下最后的片段,疲惫地站起身。现在感觉起来比刚从罗曼史年会回来时轻松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他很感激可以遇见黎凯蒂,也和她度过一段时光,将会永远记得她。但是,他同时也很难过而且生气她为什么不给他们俩一个相处更久的机会。
他关上电脑,生气地看了桌上的电话答录机一眼。俪希认为因为他们白天通常都在睡觉,所以全都需要答录机,因此去年圣诞节时送了每个人一台。以前路森根本懒得去听留言,但是自从回到家,就有了听留言的习惯。他一直希望凯蒂可以打电话来,即使只是问他下一本书何时完成。但是,她一次也没有联络,而且今晚的留言也都不是她留的。
他母亲留了一通留言给他,其他的则是俪希、柏轩和亚堤。从罗曼史年会回来以后,路森就一直闪躲他的家人,他知道他们很担心他,但是他并不太想说话;他真的不想跟任何人说话,除了年会上的几个人。他和凯蒂一起认识他们。不知怎地,他觉得和他们说话可以拉近和凯蒂之间的距离。而且有时候裘蒂或其他女作家会从其他作家那里得知凯蒂的近况。虽然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她正在编辑谁谁谁的书,她拒绝了那个男模特儿的书;她感冒了,她感冒好了。
路森不理会答录机上闪烁的灯,直接走向卧室。他的胃正饿得咕噜叫,而且身体因为需要血而疼痛,但是似乎连走到楼下去打开冰箱都要花很多力气。他甚至连脱掉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路森直接走进房里,瘫在床上。他决定先睡一段时间,一段很长的时间;之后再喂饱自己。
路森睡著的时候太阳刚升起,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就下山了。他躺下时所感受到的疼痛现在更严重地困扰著他。他必须进食。滚下床,他下楼走进厨房。站在冰箱前喝光两袋血之后,又拿了一包血上楼。他走进办公室时,这袋血也几乎快喝光了--这是件好事,因为他看到某人坐在他的书桌前,吓得他把最后几滴血喷在地板上。
「柏轩!」他生气地看著弟弟。「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看了电脑萤幕一眼,然后发现那是凯蒂的最后一章故事时,无法移动。
柏轩点一下滑鼠关掉文书处理程式,露出很抱歉的表情。「对不起,路森。我很担心你,只是想确定你没事。你不回我们任何人的电话,既不来看我们,也不让我们来看你。大家都很担心你,所以我来看看你在做什么。」
「你什么时候到的?」
柏轩迟疑了一下,然后承认:「天亮之后没多久就到了。」
「你已经在这里一整天?你在……」问题自他的喉咙消失。他完全知道柏轩在做什么。他弟弟已经看完了凯蒂的故事,已经看到了最后一页的每一个字。路森眯著眼睛看著这个年轻人。「你怎么知道我会写下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