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东张西望,仅跟着人群下机,走进第一间出现的化妆室。不断有成列的女人走出化妆室,没有一个像她。
「该死的我,」他说。「用慢动作再放一次。」
查理顺从地将影带倒回开头,洛克盯着她走出飞机,带着一只中型的黑色单肩背袋,它毫无显眼之处,一如上百万女人每天带着的袋子。他将焦点放在袋子上,找寻任何可资辨认之物:一个饰扣、肩带背起来的方式,任何东西。黎璃消失于化妆室后,他寻找背袋的再次出现。他看见各种尺寸、形状的黑色袋子,只有一只像是黎璃带进去的。它被一个身高六呎,衣着头发化妆都喊着要人注意她的女人带着。但她不只带着那个袋子,她还拿着一个手提袋,但黎璃下机时并未带任何手提袋。
哈!
「再放一次,」他说。「从一开始的地方,我要看走出飞机的每一个人。」
查理照做。洛克仔细研究每张脸,特别留意她们所带的手提行李。
他看见了。「在那里。」他靠近屏幕。
查理停住画面。「哪里?她都还没进入镜头。」
「不是她,你看这个女人。」洛克的手指戳着屏幕。「瞧瞧她的手提行李。好了,我们也注意看她做了什么。」
这位衣着时髦的女人走在黎璃前方几个人远的距离。她直接走向化妆室,这并没什么不寻常。许多从那班飞机出来的女人也做同样的事情。洛克盯住录像画面,直到这女人离开化妆室——手上没有手提行李。
「宾果!」他说。「她带了一个手提袋进去;变装的衣服就在里面。将带子倒回一点点。那里,那就是我们要找的女孩。她现在拿着那个手提袋。」
穆查理惊愕地看着屏幕上那个怪异的女人。「天呀!」他说。「你确定吗?」
「你有看到这个女人进化妆室去吗?」
「没有,但我不是在找她。」查理停了一会儿。「我几乎不可能没看到她,不是吗?」
「你不会没看到穿那身服装的人。」光是那副羽毛耳环就会令人多看一眼。从惹眼的红色短发到超细跟皮靴,这女人是个聚光灯。如果查理没看见她进化妆室,那是因为她根本没有进去。难怪查理的人没识破伪装;努力想隐藏自己的人通常不会这样招摇。
「看看这鼻子和嘴巴,就是她。」黎璃的鼻形不完全倒勾,但在仍保持女人味的情况下也非常接近了。鼻形瘦而挺,与上唇饱满的嘴唇相配后产生奇特的吸引力。
「原来是她。」查理摇着头。「我退步了,之前居然没看出来。」
「这是一次高明的变装,非常聪明。好吧,看看我们炫目的牛仔女孩去了哪里。」
查理打着键盘,调出必要的录像带跟随黎璃在机场的行踪。她走了一阵子,接着进去另一个化妆室。而且,没再出来。
洛克揉着双眼。「我们再看一次,这次专心找那两个特殊的袋子。」
一窝蜂的人群有时阻挡摄影机的视野,他们必须看许多次以缩小可能的名单,直到剩下三个女人,并一路跟着她们直到捕捉到最清楚的镜头。他们终于找到她。她变成了一头黑色长发,穿着黑色长裤及黑色高领毛衣。变矮了一些,超细跟皮靴不见了。太阳眼镜也不同款式,羽毛耳环被一副金色圆环取代。但她还是带着那两只袋子。
摄影机拍到她走进另一个登机门,坐上另一架飞机。查理迅速查看在那段时间使用该登机门的班机资料。「巴黎。」他说。
「混帐!」洛克震惊地说。她竟然返回虎穴。「你可以把乘客名单给我吗?」这只是一个礼貌性的询问;查理当然可以给他。数分钟后,他手上拿着一份名单。他飞快地掠过所有的名字,注意到上面既无莫丹妮也没有孟黎璃,意谓着她使用另一个身分离开。
好戏要上场了,他必须返回巴黎机场。并会同戴高乐机场的官方单位再进行一次和刚才相同的程序。龟毛的法国人也许不会像查理给他这般热情的款待,但洛克总是有些资源。
「帮我一个忙,」他对穆查理说。「不要将这些资料传给赖罗德。」他不想让那家伙挡住他的路,再者,他天性不喜欢帮忙那一种人。情势所逼,美国政府愿意用不同的方式看待赖氏组织的肮脏生意,但他个人不必协助他们。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查理轻声说。「什么资料?」
当然,回去的路和来伦敦的情况一样麻烦。他不能和她一样下了飞机又直接搭另一架回去;不是那般简单。她事先计划好了,而他是仓皇慌乱地跟在她身后,忙着找机位。她当然清楚知道怎样混淆并延宕跟踪她的人。
即使如此,发现他仍须大排长龙才能搭下一班有空位的飞机,仍令他沮丧。
查理拍打他的肩膀。「我知道有人可以用比较快的方法送你回去。」
「感谢上帝,」洛克说。「叫他来吧。」
「你不介意乘后座吧?他是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飞行员。」
「天杀的,」洛克冲口而出。「你把我放到一架战斗机上?」
「我刚才有说「比较快」,不是吗?」
第六章
黎璃走进蒙马特区转租而来的公寓,这是她在数个月前假造出莫丹妮的身分之前租的。公寓很小,比较像工作室而非实际的住处,但有间独立而小巧的浴室。除去存放自己的衣物,这儿尚可提供隐私及相对的安全。她在丹妮出现之前从另一个房客手上租下这里,不管以任何名目搜寻,计算机都不可能回溯那么久,而让她出现在某份名单上。何况,她使用的是另一个捏造的身分:魏洛蒂,一个德国籍女人。
魏洛蒂是个金发女郎,黎璃回家途中先到美发院将人工染料从她的头发上移除。她也可以购买产品回去自己动手,但移除颜色比染发时复杂许多,她不想弄伤发质。而为了去除漂白过程中变得干涩的发尾,头发必须剪去一吋左右。
但是当她照着镜子,终于又看到了自己。摘掉有色的隐形眼镜后,浅蓝眼眸回望着自己。一头及肩直发变回金黄的小麦色。她可以跟赖罗德擦身而过,他也不会认出她——但愿如此,因为他们真有可能擦身而过。
疲惫地将行李放在收整干净的折叠床上,整个人就瘫躺在行李旁。她知道应该先确认公寓没被监听,但一整天残酷地逼迫自己之后,她已累到全身发抖。如果她可以睡上一个小时,世界都会不一样。
尽管如此,她还是欣喜今天所展现的体力。她确实很累,但乔医生所警告的心脏瓣膜「严重」受损时应会发生的喘不过气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当然,她还没有使尽吃奶的力量,也没有急速短跑。所以,心脏是否受损仍在留校察看的阶段。
她闭上双眼安静地专心倾听心跳;她觉得似乎很正常。砰——砰,砰——砰。乔医生戴上听诊器后可能听到杂音,但她没有听诊器,而从她所听到的音律来判断,应该完全正常。也许损伤极小,只产生一些微弱的杂音。她有更多事需要担忧。
她飘进半睡半醒的状态,身体已放松下来,但是脑袋仍绕着各种情境打转,她探索并重新整理已知的事实,企图为不明究理的因素找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