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萝!”寇放鹰诅咒一声,驾驶房车想靠近她,见她遇上了危险,所有的顾忌在这一瞬间全都为之溃决。他一心只急着启开紧闭的车窗,想要探出头去吿诉她自救办法。但在快要靠近她时,她忽然把单车右弯,拐进了一座公园里,在撞上大树之前,惊险地跳了车,成功地跌进如茵的草丛上。
“老天!”在她跌进草地上时,身体是平安无事,但脚踩却给扭伤,她整个人跌坐在草地上,疼得不能动弹。
刺耳的煞车声在她摔倒后紧追响起,但见一条人影焦急地奔驰到她身畔,用急迫的口吻问道:“你没事吧?”
凌宣萝把头一抬,直射而来的骄阳金光把来人的面孔映成黝黑剪影,反射的逆光让她一下子难以辨认出对方的容貌来,只能从他分明的线条里,感受到一种难驯的狂狷味道。
难驯?狂狷?她忽愕了,下意识地伸手覆盖在眉毛下方,遮住刺眼的金黄光辉,想把来人看得更真切些。
但……这人是谁?深刻的轮廓虽然模糊,心湖怎么无端起了股莫名的悸动?还不安分地翻搅汹涌,急切地仿佛要倾巢而出一般。怪了?在她失忆的这段日子里,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
“你……”她想问,旋即被打断。
“伤到哪了?”来人声沉、心急的问,焦躁的模样让凌宣萝在疑惑之余也闪过一丝感动。
“不要紧的,大概是脚踝扭伤。”不忍害对方焦虑,凌宣萝赶忙回道,也再重问一次:“你……”
话又来不及说,对方竟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抱起,往园内的长椅上走。
这么霸道!凌宣萝偎在他怀里,眉头不禁蹙起,虽说他没恶意,但被个陌生男人这么无端拥住,可是她头一回的经验……
“这位先生……”她轻轻挣扎了下。
“让我看看你的脚踝。”又是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男人已经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长椅上,眼看下一步骤就要褪下她的白色步鞋。
“先生、先生……”她尴尬地直嚷,忍着痛,缩了下小腿。“不用了,这样不太好吧。”
“不可以逞强,也许肿了,要不然我送你上医院。”他紧张地抬头。
就这样,俊美又狂狷的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入她的瞳孔中,这张脸……猛地,一道冲击剧烈地撞上她的心坎,嚣张地想要把她整个心撕裂开来一般……
奇怪?明明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为何会为他起了这么大的骚动。
“宣萝!”寇放鹰倏地一惊!焦虑于她的脸孔怎么莫名地浮上一层苍白?“宣……”忽地,他顿住!糟了,他居然喊出了她的名字来……
“你认识我?”
“我……这……”寇放鹰一时词穷。
“我听见了,你是谁?你是什么人?我认不认识你?”蓦地额头传来的一阵阵抽痛,好难受。
“我……”寇放鹰苦涩地说不出口。
“你究竟是谁?”她拼命搜寻记忆,想着她家人对她所说的一切,却是找不到关于这个人的。
“宣萝,你冷静一点!”寇放鹰知道自己犯下大错,他居然在慌乱里泄了自己的底,心念一转,他必须掩饰。“你冷静下来,听我说……我是认识你,但不确定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你念哈佛时的学长。”他撒了谎。
“你是我的学长?”
“是啊!”这套谎言应该骗得过吧?“我是曾经和你见过几次面,在哈佛念书的时候,我是大你两届的学长,但自从我毕业离开学校之后,好几年没见到你了,你……你是怎么了?刚才看你好激动。”
闻言,盘桓在胸腔里的热气缓缓消褪了。他的话合情至理,而且一个失去记忆的人又该怎么去判断人家的话是真或假?最重要的是,人家没必要哄骗她吧!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失态……”她尴尬地解释着。“因为我……我受了伤,忘了以前的事,而重新的记忆里又没有你这个人的资料,所以当你忽然出现,又能喊出我的名字时,我吓傻了,所以才会……很抱歉、真的很抱歉……”她浅浅绽出令人怜惜的倩笑。
没有他的资料……这句话如醍醐灌顶般震醒他险些失去的理智,想必凌家与寇家人是极力隐瞒他曾经的存在吧!
“我只觉得奇怪?更不晓得这是怎么一回事?一见到你,就觉得你很面熟,好像是我认识的人。”
他望着她,深邃的眸子闪动着令人费解的光芒。
“我说的是实情。”她急着解释,以为这陌生男人当她是在胡诌。
“我相信。”聊以自慰了,她说他很面熟,这表示在她的潜意识里依然有他的影子存在,只是如果有这么一天,她所失去的记忆全部回复时,继而追随的,想必是对他无止尽的恨意吧!
“你说你受了伤,失去了记忆,那么能恢复吗?你没有请医生诊治过。”他关心地注视她,尽量用一种普通朋友的方式。
她淡笑,汇集出的是圈圈的黯然。“一年来,我的家人四处走访名医,仍然是不得其法,医生们都说脑部的伤害并不是现代医学可以克服的,它实在太奥妙了,所以那些失去的记忆能否恢复……”她轻轻呢喃道:“无法估量。”
“无法估量。”寇放鹰心底释出惧怕,这四个字将是对他的最大惩罚,让他这辈子背负一项罪行,永远提醒他曾犯过的错。
“别尽说这些事了。”她收拾伤怀,巧倩一笑。“我们聊了半天,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她充满期待。“我还希望往后你若有空,可以来找我,我很想了解以前的凌宣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不行!”他回绝的断然,激动的态度叫得凌宣萝一窒。他连忙转圆道:“我的意思是说,下午我就得返回美国,不会留在台湾,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原来是这样……”她神色一黯,却也故作出潇洒来。“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强人所难,只好期待你哪天恰巧回到台湾时,拨个空来找我。”
“我尽量。”寇放鹰强压住自己澎湃的感情。
“对了!你还是没有吿诉我你的姓名,至少让我晓得你是谁吧?”
“哦,”他迅速一转。“我叫……认识我的人都喊我翱翔。”他神色一黯。
“翱翔?”她咀嚼这名字。“好自在的感觉,就好像天空中飞翔的老鹰一般,御风而行,无拘无束的。”
“宣萝,我送你回去吧。”寇放鹰连忙截断她的幻想,不再给她思考的空间、更不能让她忆起关于从前的故事,寇放鹰这三个字所带给她的伤害,够深、够重的了。
若天之侥幸,就帮他以翱翔之名站在她身后,默默帮助她、以为赎罪。
其他的,不敢再有所求。
“走吧!”自然逸出的霸气,寇放鹰抱起柔若无骨的娇躯往房车里头送。
凌宣萝迷惘了……他这种撼人心神的举止好熟悉,仿佛曾在哪里历经过……
第7章(1)
酸酸的……
一张朦胧的脸庞无故化成一缕心悸,深快地击入她的心坎深处。没有一次可以捉住那份确切的真实,也总记不起遗漏的一角究竟是什么?她想问,却没人回答。
难道说她所有的遐想都只是幻梦的编织?全是些幽渺的梦境?
可是……
那位名唤翱翔的男人是谁?他居然可以和那些无时不刻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朦胧结合为一体,那个人的身分真如他自己所谓,与她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吗?可是……他奇怪的神态,某种不该存在的举止,又代表着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