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出国又怎么样?”彭云晰笑得讽刺。经过这些年,她发觉人们挂在嘴边的梦想,不过是个逃避现实的管道罢了。“真的懂得快乐诀窍的人,到哪儿都能活得快乐;相反的,镇日对生活不满,不管到哪儿都不会满足的。我最羡慕的是你,这个也要、那个也要,活得真是热闹精采。”
“你别这么挖苦我……”
“怎么,你也知道不好意思?”彭云晰凝视着蹙眉的他。唉!大家喜欢的就是这张脸吗?为什么不管哪个世纪,人们就是放不开对皮相的迷思呢?
“晓慈和雅丽都跟我说,其实……你……”陈家信知道这句话说出来很荒谬,但他又想确认。“她们说,其实你很喜欢我……”
彭云晰闻言轻微地怔了一下,而后赶紧再挂起方才嘲讽的表情。
“我该谢谢她们两位罗?”她耸耸肩,回答得让人有想像空间。“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陈家信的瞳眸依旧因她的瞧不起而晦暗,但她暖昧的答案令他的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我曾经非常努力地追求你,可是你……”
“你现在讲的是几百年前的事?”
没错,大二时他在三更半夜打电话给她,请他跟她交往。睡梦中被吵醒的她有好半晌连他是谁都搞不清楚,醒来后连那通电话也忘了。一个月后,他畏畏缩缩地询问她的决定,她好不容易才弄清楚,原来他对她有意思。
“你说做朋友就好,我只好等。可是,你却介绍晓慈给我……”
“你负点责任好不好?”自那之后,他从未再向她表示过什么。大学毕业后第二年,她进入现在这家营造公司,认识邱晓慈,将她介绍给他。而在那之前,关于爱情,相对于彭云晰的一片空白,他早已有说不完的故事。他爱怎么与人分分合合她不管,但是这回她不会原谅他背叛邱晓慈。
“我有叫你跟她第二次见面就夺走她的贞操吗?”
“那……”陈家信紧张地望望前后左右,这裹不会有逛街人潮经过,但四周都是住家,恐怕有人听到他们的谈话。“那是她……”他的舌头一时间严重打结。
“她怎么样?”又来了,他仍然敢做不敢当� 笆撬鞫模磕阏娌幌胍幕埃换崴挡宦穑俊�
“在那种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当时真的是邱晓慈跑到他住的地方,灌醉他后勾引他的。其实他对邱晓慈没什么感觉,但是彭云晰知道后只给他一句话——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负责——完全不在乎他的感觉……
“够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她摇摇头。最笨的人……最笨的人,是她吧!
“那……我该怎么办?”
陈家信的儒弱令彭云晰稍歇的火气再度爆发。
“说难听一点,你该怎么办干我屁事啊!你们的事我再也不想管,不要再来烦我!”
她掉头跑开。
最笨的人果然是她!她一直在等,等他给她天长地久,等他证明他是她命定之人!她傻傻地认为,就算她摆高姿态,他也不会走开的。她以为他和她一样,打从心底认定了之后,便不会有任何改变。
然而一有人向他招手,他便想也不想地靠过去。她一度以为那是上天的考验,等那段感情结束,他会发觉他真正爱的是她……结果证明,他谁都不爱,只是好命地享受着其他人对他的宠爱。
而她呢?她真心喜欢他吗?或者,他只是她勾勒出来的白马王子,本人却和想像相差十万八千里呢?
在感情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欺骗他人,也都在欺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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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炜晏和方成宣用餐结束,彭云晰仍未返回餐厅。没有多等,两人便结帐离开。
谭炜晏公司里还有一堆公事待他处理,走出巷口便搭乘计程车离开。
方成宣拿出行动电话一看,总共有十几通留言,不用听也晓得是那些个还留在公司里开会的家伙,轮番上阵催他回去主持会议。
百货公司明明就在眼前,他却没有马上回去处理正事的打算。这阵子每天大小会议不断,一伙人嫉妒他闲闲没事干、成天在营业楼层晃来晃去,十个会议有八个指名他出席。
“哈——”他光想到“开会”两个字便忍不住打呵欠。
他决定一个人四处走走逛逛。透过商家的店面陈列及街上人们的打扮穿着,他可以掌握现今的流行脉动……这当然是抬面话,事实上他只是想看漂亮美眉罢
然而天生丽质的美女终究不多,一个晚上下来,很难看到一位真正令他惊艳的女子。而他倒也不苛刻,只要瞧见个努力装扮试图凸显自己优点的,他便乐于奉送赞赏的目光。
他在街上闲晃到店家开始拨放晚安曲为止,心想会议再怎么冗长也该进入下结论的阶段了,于是他气定神闲地踱回公司的主会议室。
可惜天不从人愿,那一群因精神不济而左歪右倒的男人一看见他,转瞬间全都醒了过来,兴奋的模样简直像嗑了春药般,竟相向他报告方才会议中各自提出的要点,这一拖可把会议廷至将近午夜才宣告结束。
一伙人邀他一起去小酌两杯,他婉拒了。随便一个会议都搞得这么晚,看来他们压根不想回家吧?可悲的台湾中年男子,他打死都不想变成这种欧吉桑。
深夜闹区的景象有些诡异,他拨通电话给谭炜晏,只听谭炜晏火爆地吼道:“你不睡觉我还要睡!”便挂他电话。
唉!如果另一名死党尹昊恒在台湾就好了。他比谭炜晏有风度多了,斗起来水准也高些。
“寂寞啊……”他煞有其事地喃道,口吻和表情却不带一丝孤寂。
他来到一家小酒吧。小酒吧位于热闹的商圈巷子里,生意却一直不怎么样。老板有一点年纪了,调酒技巧不错,可惜不讨喜的长相加上不经修饰的外表,以及古怪的个性,让不小心走进来的客人下回铁定不会再上们。
老板凭自己的感觉为客人调酒,因此客人自己点的饮料仅供参考。当客人觉得味道奇怪,不用多问,这表示老板看你不顾眼,识相的最好马上付钱走人。就连在店里的常客也都显得诡异、难以接近,但他们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会无故滋生事端。
方成宣并不常来这家店,大多顺路经过时,进去看看店里的气氛正常点没。他很少像今晚这样特地光临此店。
他前脚才进门,便挨吧台内的老板 一个冷瞪。通常这时间是酒吧最热闹、最狂野的时段,而此刻这家店却冷清得过分。吧台前空无一人,后头四、五张小圆桌,角落那张桌子挂了两名颓靡的废人,隔两张空桌子,有个趴在桌面上,披散的长发遮住脸庞及上半身,应该是个女勺,而且醉倒了。
方成宣来到吧台前,老板已着手调制他的冷饮。看老板俐落地什么都加上一点,方成宣自在地勾一张高脚椅来自己屁股后面。既来之则安之,再惨也惨不过上回那吓怪异的浓稠饮料,喝起来活像坏掉的酸乳酪,害他好一阵子看到饮料便开始反胃。
“有没有什么新鲜事?”他和老板抬杠。
老板耍酷地慢动作转头看他,单手咯登、咯登地甩摇调酒杯,另一手举起,指向那名趴倒在桌上的女客。
那名女客可能是第一次来,难得有老板中意的客人上门,也算新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