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冷冷的看她一眼,“还要做作业?是了,我忘了你才十七岁。不过,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应该知道不能打扰大人谈话吧?我还有话要跟务观说,没重要的事别进来打扰。”
她满腹委屈的拿着作业回房。
“连句话也不会回?果然没教养!”陆夫人鄙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努力忍着,眼泪还是一滴滴的落在作业本上。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恋爱或许是两个人的事情,婚姻却不是。未来……她要跟这个可怕的老太婆相处一生吗?想到就发抖。
务观一句安慰的话也没说……也对,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而她呢?不过是个可以轻易替代的外人……
她一边啜泣着,一边努力的写作业。这是她最后的依靠了,若是连作业都写不好,她没有退路——她不像别人有父母亲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
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她才写完作业,掀开琴盖想弹琴……却唯恐连这样的权利都没有。
她只是个寄宿者。
门轻轻的叩叩两声,她没有回答。
务观无奈的迳自开门进来。“紫薇。”
“嗯。”她坐在琴椅上,轻轻应了一声。
“我知道我母亲很难相处……”他艰难的开口,“我父亲不是个忠实的丈夫……她吃过许多苦,个性不免有些扭曲……”
“那些苦不是我害她吃的。”她倔强的昂首。
那些事的确和紫薇没有关系,但是母亲对紫薇生母的仇恨,却蔓延到下一代。而且……紫薇长得这么像她生母。
务观不知该怎么解释当中的种种曲折。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呢?静子伯母不会说,那会是谁?难道是林嫂?他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到这个管家。
早该让她退休的。
“……我母亲一直在美国守着父亲,怕他出轨。她守了几十年了,来台湾不过是暂时的。紫薇,我知道委屈你了,你先忍忍,若是真的受不了,我让你去静子伯母那儿暂住好不好?”
“不好!”她冲进他怀里,脸上已爬满泪痕。“不要把我送走!你说过这里是我的家……我不要看不到你!”
见她哇哇大哭,他心疼又无奈。他明白母亲的恨,也明白紫薇的苦,但是谁来体谅他夹在当中的为难?
“紫薇……”
“我听话……呜呜呜……我会忍耐的……不要把我送走……”她攀着他的肩膀不放,“我不要离开你……”
唉,他再跟母亲沟通看看吧。白天紫薇要上课,他要上班;晚上紫薇回来,他也在家,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冲突吧?
这两个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
“……我会保护你的。”他轻柔的帮她擦去眼泪,“快别哭了。”
拥抱着紫薇,他在心里叹气。母亲……你心里那无谓的仇恨几时才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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务观担心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那天他与母亲长谈之后,她沉默了很久。
“……她果然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是。”他不打算再隐瞒下去。
“长得很像,个性倒是差很多。”陆夫人喝了一口红茶,“那种阴险的女人,生出来的女儿倒是挺可爱的。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怕什么呢?你是我最重要的儿子,我会千山万水的特地回来破坏你的幸福吗?既然你都选择了她,我当然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老盯着你爸,我累了,打算回来探访亲友,在台湾住一阵子,你总不会为了你的小新娘赶我出家门吧?”
“妈,你在说什么?”务观悄悄的松口气,“这里本来就是你的家,我怎么可能赶你出去?”
陆夫人笑了笑,也就不再谈这些了。
至于紫薇,本来还提心吊胆的,不过每天功课都很紧,加上期末考也要到了,陆夫人待她虽然冷淡,但是相处的时间不长,也没发生什么冲突,她渐渐的放松了。
一路忙到过年,终于放寒假了。
没想到,放寒假反而是恶梦的开始……
第八章
好不容易放了寒假,这天,紫薇昏沉的睡得晚了些,却被粗暴的敲门声吵醒。
“范小姐,”揉着眼睛打开门,林嫂冷淡的脸色把她吓了一跳。“夫人要我叫你起床。年关近了,夫人要教导你陆家的新年怎么过。”
一大早,陆夫人已经坐在饭厅里喝咖啡。见紫薇出现,只是冷漠的看她一眼,“瞧瞧,年轻人真好。在我们那个年代,敢比婆婆晚起,简直该死!”
厨房里,为了伺候陆夫人而增加的佣人们都笑了起来,那轻蔑的笑声,让紫薇涨红了脸。
接下来,陆夫人要她负责筹画陆家盛大的小年夜晚宴。虽然不用她下厨切切洗洗,但是庞杂的宴客名单,哪些宾客该安插在什么位置,哪些人该请、哪些人不该请,什么时机要送出请帖,密切注意哪些人要特地打电话去邀请,还有令人心力交瘁的菜单……上百个宾客各有各的禁忌,要在这些禁忌当中妥协,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才十七岁,怎么处理得了这些复杂的事?
而因为快要过年了,务观的公司更加忙碌,有时甚至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下班后常常跟紫薇说没两句话就开始打盹。
紫薇十分紧张且害怕,作梦都梦见自己搞砸了宴会,被众人嘲笑。
当她在书房里苦恼时,一直冷眼旁观的子敬,终于再也看不下去了。
“小紫薇,还不睡?”他关怀的倒了热牛奶给她。
捧着热腾腾的牛奶,她忍不住哭了。
这种工作……让一个小女孩来担负,摆明了是要欺负她。陆夫人常藉机对她冷嘲热讽——当然是背着务观——但是他这个外人,却常常在无意间听到。
“我看看……别怕,这种宴会筹画也是需要学习的,有谁天生就会的?”看看那堆乱七八槽的资料,他摇摇头,“我们辛苦一次,以后就让电脑烦忧,你说好不好?”
灯下,子敬陪她熬夜,教她怎样使用简单的资料库,熬夜熬了三、四天,子敬私底下还找了在饭店当经理的老同学,帮她处理菜单的问题。
辛苦的付出终于有了代价,小年夜的宴会很成功。
陆夫人满脸笑意的接受宾客的奉承,淡淡的跟务观说:“还得感谢你那好朋友,教你的未婚妻教到半夜。不过是写写宴客名单,不知道两人为什么老是关在书房里,不到三、四点不会开门。”
务观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头像是插了根刺,立刻找子敬问个清楚。
“……真的吗?”他单刀直入的问,“你陪紫薇熬夜?”
向来好脾气的子敬皱了皱眉,“是。不过是教她学些简单的资料库,好管理庞杂的小年夜宴会而已。”
“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务观凝视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兼伙伴。
“你有空吗?”子敬有些火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些芥蒂。子敬恼他看不见紫薇的苦恼,务观则生气没人找他商量,被排除在外,像是外人。
务观深深吸一口气,“如果她有问题,再忙我也会挤出时间来的。”
“老朋友。”子敬语气和缓了些,“你多多注意紫薇和夫人吧,夫人对紫薇充满敌意。你仔细想想,这么大的宴会让个小女孩一手筹画,是不是太过分了?我不愿多说什么,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吧。”
宴会是紫薇筹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