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庞大的身体、恐怖的破洞、喷溅的血渍……难道不仅是一场噩梦吗?可——为什么她什么都记不得了呢?
刹那间,她的头又痛了起来。
「就是、就是,怪不得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呢!」又一个衙役插嘴道。
「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快将人犯押回县衙去,大老爷还等著呢!」为首的衙役不快的道。
这惠远县城难得出了大案子,平常最大不过是偷盗了。没想到三个月前居然冒出个杀人大案,死的还是城里有名的大户金富贵。最呕的是,还让凶手给连夜逃走了。
金富贵的家人往县太爷那里施加压力,县太爷就往他们身上施加压力。环环紧扫、层层施压,这三个月弄得他们焦头烂额的。现在好不容易抓住人犯了,少不得要弄回去好好整治整治。
「是是是是。」手下的衙役赶紧应道。哼哼,既然这小娘们害得他们这么惨,对她自然也不必手下留情了。
笑柔只听得手骨「格啦、格啦」的一阵响,刺骨的疼痛已经让她疼得快要昏过去了呢!
这时,她的身後传来了李虎和母老虎的声音。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我这还不是想给你娶个媳妇吗?」
「可是金爷他明明就是……」後面的声音变成了呜呜呜声,却是他被母老虎一把捂住了嘴巴。
「阿虎哥,希望包袱里的那些银票能够帮你娶到一个好媳妇。」虽然是母老虎告密害得她被抓,可是笑柔却无法迁怒於李虎。
她相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到了县衙就能还给她清白了。毕竟,她没做过的事,总不能强迫她承认吧!
可是不久之後,当笑柔置身於县衙的大堂时,她终於明白自己的想法究竟有多么天真、多么单蠢了。
县太爷怎么会为她这个一文不名的平民女子,去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呢?
望著自己被拶子夹得血淋淋的十指,笑柔幡然省悟了:果然,青天只会是戏文里的故事啊!
天厉,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平乱可还顺利?他可曾受伤……
她发现自己的心里装得满满的都是他。如果早知道她回来就会死,她一定会告诉他她有多爱他。即使会被他嘲笑为恬不知耻,她也不会退缩!
第9章(1)
按说修天厉该是京城最得意的人了,他不但新近平息了安阳城的叛乱,还即将成为十九公主的驸马。
可是将军府的人都知道,最近没事儿最好不要接近将军三丈之内。不,三丈还是太近了呢!如果有可能最好是扯片城墙来抵挡将军的怒气。
就连一向将将军奉作神明的荣叔也不得不承认,最近将军的脾气确实是大了些。在将军府里吼吼下人也就算了,他居然还咆哮金殿,搞得封赏仪式被迫中断,风风光光的得胜将军居然落得个被打出金殿的下场。
「唉~~」听见将军房间那边传来的咆哮声,荣叔一边叹息,一边加快了脚步。
果然,才一推开门他就看见将军赤著上身浑身冒火,应该在给将军上药的男仆却缩在一边瑟瑟发抖。
「人找到了吗?」一看见他,修天厉立刻问道。
去安阳城平乱的那些日子,让他明白了自己离不开她。本以为在他写信要荣叔将她找回来,回京城後会看见她平安的待在将军府。可谁知,她居然在他的地盘失踪了!
「还没呢!」荣叔不安的。
「还有什么坏消息要告诉我的?」修天厉拿过药膏粗鲁的擦在自己的伤口上,痛得龇牙咧嘴。
「有人找到了这个。」荣叔眼见瞒不过他,只得拿出了被自己掩藏著的东西。
「这是——」修天厉接过来抖开一看,才发现这居然是他买给她的那件衣裳。他记得荣叔说过他将这件衣裳包进了她的包袱,按说应该是衣在人在才是,怎么……
「你从哪里找到这件衣裳的?」修天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从在将军府附近行乞的一个乞丐手里。他发誓说这不是他偷的,而是一个爬树进将军府的跛脚姑娘丢下的。」和盛怒的将军解释,绝对是一件困难的事,饶是荣叔也有些心惊胆战的。
「爬树进将军府的跛脚姑娘?」天哪!他终於知道那天晚上她是怎么进将军府了。她是因为关心他才进房来看他,可是他却……
「我真该死!居然将她身无分文的赶出了将军府。」他气得抓乱了自己的一头黑发。
「是啊!将军,你确实该忏悔。」荣叔表示同意。
「荣叔你……」修天厉很是讶异的。一向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的荣叔,居然会站在另一方来反驳自己。
「笑柔是个好姑娘,将军,你不该辜负她的。」荣叔指责道。
「我、我只是不想伤害她。」修天厉双手抱头,苦恼的道。
「你以为现在她就不受伤吗?想到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流落在街头,我就……」说到动情处,荣叔忍不住擦擦眼泪。
「你说得对,我是个大笨蛋!」他自责。
就算他现在得到了京城百姓的尊敬,可是他一点都不快乐。因为他的生命自从笑柔离开他之後,就变得一片黑暗。
见鬼!他是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居然傻得将唯一的阳光赶出了自己的生命。如果当时他能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感情,或者他能再勇敢一些……
「该死!」他气得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呃~~」荣叔目瞪口呆。
「将军,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就在修天厉自怨自艾的时候,屋外忽然传来列炀欢快的声音。
「进来。」修天厉扬声道。
「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将军你要先听,呃呃……」列炀的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了。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嘴皮子。」修天厉一脸的不爽。
「嗯嗯嗯。」被掐著脖子的列炀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不断的点头。唉,他真是高估将军的忍耐能力了。
「说和她有关的消息!」
「是是是,有个卖包子的说她回家去了。」
「回家?是说惠远吗?」他记得那个地方,也记得那幢小屋。
当他还是一只野兽时,曾经隔著窗子偷看过她父亲逗弄还是婴儿的她,也亲耳聆听过属於她欢快的笑声。
修天厉在心里发誓,从此他会让她的生命中充满笑容。他再也不要放开她了!
他旋风一般的站起身,又旋风一般的卷了出去。
「将军,你要去哪里?皇上下过命令,你不可以离开将军府的!」可怜荣叔跌跌撞撞的跟在他後头,深怕他的将军会再次触怒龙颜。
「荣叔,你拢不住将军的。」列炀安慰的拍拍老管家。
果然——在仆人们的尖叫声中,修天厉骑著他那匹大黑马,像黑色的闪电一样直奔府门而去。他是如此急切,以至於竟忘记了他的上身还是赤裸著!
「将军等等我呀,你还有好消息和坏消息没听哪!你、你一定会感……」意识到自己会被将军甩下,列炀也加入了荣叔大呼小叫的队伍。
幸运的是,他的战马就栓在府门外,因此列炀得以第一时间跟上修天厉的脚步。
「救命啊!」
「有马啊~~」
「……」
一路上惊叫声不断。
在热闹的市区快马疾奔实在是个笨透了的主意,可更笨的是,是他这追赶著主子的副将。列炀一边诅咒,一边努力控制胯下的马,使它不至於踩伤人。所幸的是,他一直跑到城门那儿,也没发生什么伤人流血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