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她玩得如此尽兴,几乎忘了维多和茱莉是试图将她赶离开屋子的共谋,但她还是同意了。
夏氏夫妇离开后,崔西也走向自己的车子。“我也该回去了。”
“如果你想要,明天我可以带孩子,”伊莎道。“那能让你和汉利有机会谈谈。”
“你不行,”伦恩道。“我们已经有计划。而且伊莎不认为该多管别人的闲事,对不对,伊莎?”
“相反地,我活着就为了多管闲事。”
崔西疲惫地微笑。“明天中午,汉利应该已经在前往瑞士的半途了,伊莎。他绝不会让和妻子谈谈这种小事打断他的工作。”
“或许你低估他了。”
“或许不。”崔西拥抱了她,而后是伦恩。他安慰地轻拍她的肩膀,扶她上车。“我会给安娜和玛妲小费,谢谢她们今天替我照顾孩子。”她道。“谢谢晚餐的招待。”
“别客气。还有,别做出比平常更愚蠢的事。”
“我不会的。”
崔西离开后,伊莎的胃就像在翻筋斗。她尚未准备好和伦恩独处。她需要更多时间,接受她将会成为他的单身汉床头另一项战利品的事实。
“你又在紧张了,对不对?”他看着她走进厨房。
“我只是要清理善后。”
“我会付钱要玛妲去做。老天!别这么紧张,我不会立刻扑向你。”
“你认为我怕你?”她撕下厨房纸巾。“仔细想想,无法抗拒先生,我们的关系是否更进一步是我的选择,不是你的。”
“我甚至没有投票权?”
“我知道你会怎么投票的。”
他的笑容传递出氤氲的性讯息。“我也很清楚你是怎么投票的,不过……”他的笑容逸去。“我们都需要确定我们是否想要更进一步。”
他在试图警告她,仿佛她太过天真到不知道他并非提议长期的关系。“不必浪费唇舌。我唯一可能──我强调“可能”,因为我还在考虑想要得之于你的,是你美好的身体,因此你最好让我知道如果我在事后甩了你,是否会让你心碎。”
“上帝,你真够劲!”
她抬起头。“你却不是。上帝,原谅伦恩的不敬。”
“那不是祈祷词。”
“告诉祂。”
他一定知道他可以轻易让她忘记她尚未准备好踏出最后一步──他只需再将她吻得晕头转向。她看得出他在心里衡量是否该逼她,而当他朝楼梯走去时,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高兴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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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西扶着栏杆上楼,感觉像怀孕七个月的母牛,颈子上还戴着沉重的牛轭。她爱极了怀孕,尽管在她低下头洗脸时,甚至看不到水肿的足踝。之前她从不曾担心像闪电般横过小腹的妊娠纹,或是饱满下垂的乳峰,因为汉利总是说它们美极了。他说怀孕令她浑身散发着“性”味。事实摆在眼前,现在他不觉得她性感了。
她越过长廊,走向房间,想着被她鹊巢鸠占的前夫。考虑到她就这样带着四个小孩住进来,伦恩算是极有风度了,而那只证明了人和人之间的了解有多么少──即使是你自认为最了解的人。
她打开卧室门,随即顿住脚步。走道的灯光落在床上,汉利躺在大床正中央,酣声微微传来。
他还在。她并不确定他会留下来的。希望兴起,但只有片刻。他留下纯粹是因为责任感,明天一早他就会驱车离开。
论相貌,汉利当然比不上伦恩。他的脸庞太长,下颚太过固执,淡棕色的发已在头顶微疏,眼角也多添了十二年前在宴会上初识时未有的纹路。
见到他的第一刻,她就想要脱掉他的衣服,但他一点也不配合。婚后他解释像他这样的男人并不习惯漂亮的女人看上他们。但第一眼她就知道她想要布汉利,并故意将酒洒在他的衣服上。汉利平稳的性格和稳重适足以互补她狂野、漫无目标的人生。
康纳趴在他胸前,小指头抓着父亲的上衣领口。兰妮睡在一侧,已经踢掉了大半的毯子。芬妮蜷成球,躺在他的脚边。只有杰瑞不在卧室,她猜想那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才能让他留在自己的房间,而不是像个“妞儿”般和父亲同睡。
这十二年来,汉利就像止火剂,一再容忍她的小题大作和感情用事。尽管他们深爱着彼此,这段婚姻并不容易维持。他天生洁癖,她却懒散随兴;她的感情自由奔放,他则不喜欢流露感情,不论她怎样逼迫。私心里,她一直害怕他终究会离开她,找上和他个性相近的人──就像伊莎。
康纳动了一下,爬上父亲的胸膛。汉利直觉地拥紧了他。有多少个夜晚,他们就是这样和孩子共度的?她从不曾拒绝孩子。那似乎不合逻辑,家中最安全的双亲在夜里互相汲取安慰,却让最弱小的孩子独睡。兰妮出生后,他们甚至将床垫搬到地上,以免孩子摔下床,伤了自己。
他们的朋友听了都觉得无法置信。“你们要如何拥有性生活?”但他们的屋子里有着坚固的锁,而她和汉利总是能够找到办法──直到最后这次的怀孕,他终于受够她了。
他动了一下,睁开眼睛。他的瞳孔涣散,然后凝定在她的身上。有那么一晌,她似乎在其中看到一闪而过的坚定爱意。但他的表情再度变得空白,她什么也看不到。
她转过身,另寻一张孤单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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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卡萨里欧市郊的小屋里,维多拥紧他的妻子。茱莉喜欢以指缠着他的发,脸颊贴着他入眠──但此刻他的胸前湿湿的,因此他知道她哭了。她无声的泪水令他心痛如割。
“伊莎十一月就会离开,”他低语。“在那之前,我们会尽力而为。”
“万一她不离开呢?天知道,他可能会决定将农舍卖给她。”
“别杞人忧人,亲爱的。”
“我知道你是对的,但……”
他轻揉她的肩膀安慰她。数年前他会和她做爱,然而现在连性事都已失去乐趣。“我们已经等了许久,”他低语。“十一月很快就会过了。”
“他们是好人。”
她哀伤的语气令他无法承受,他道:“星期三我会带一团美国客人到考塔那。你能够到那里和我会面吗?”
她好一晌没有回答,最后她点点头。“我会去。”她的哀伤仍在。
“你等着瞧,这次一定会成功的。”
她的呼吸拂过他的肌肤。“如果她不在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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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半夜里被惊醒。她动了一下,想要回去睡觉,却听到了敲窗户的声音。她转过头倾听。
来了,一颗小石子被丢到窗上。她起身下床,走到窗边。
月光将花园沐浴在清晖里,她看到了它。
鬼。
一道白影在橄榄树林里飘忽移动。她考虑去唤醒伦恩,但在半夜靠近他的床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鬼魂隐到了树林后,再度飘远离开。伊莎朝它挥挥手,关上窗子,回床继续睡觉。
崔西被隐约传来的孩子吵闹声唤醒。她听到杰瑞发出鬼叫声,继之以芬妮的尖叫。兰妮可能又裸身去乱跑,康纳则该换尿布了。但她反而将脸庞埋入枕头。现在还早。万一汉利还没离开呢?她无法忍受看着他开车离去。 她闭上眼睛,试着继续睡觉,但腹中的孩子开始踩踢她的膀胱。她艰难地起床,走向浴室去解手。几乎是立刻,芬妮拉开门冲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