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的确是进退两难。”莉雅说。
“进退两难?公主,我会说它是场浩劫。您难道不知道银行里闲置着多大一笔资金吗?天哪,那是您绝大多数的财产啊。”
马修看起来快哭了,她试着安慰他。“我还有足够的钱过舒适的生活,”她提醒她。
“多亏你善于投资,我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负担,更不会是我丈夫的。不过这消息把我搞胡涂了,假如将军相信我会嫁给他,为什么会……”
“他知道您已离开了修道院,”狄马修解释。”我猜他已经明白您是要逃离他。所以公主,他是要惩罚您拒绝他。”
“报复一向是很好的动机。”
克林在门口开口说道。莉雅和狄先生同时转头看他,经纪人起身。克林转身关上门走向莉雅,在她身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他示意狄马修再坐下来。
“克林,报复一点儿也不好。”莉雅说。
她转头注视经纪人。“我相信我知道可以使那笔钱解冻的方法。我来写信给院长,给她一张全额的支票。那些银行职员也许畏惧将军的淫威,但他们更怕修道院院长登门募款。噢,是的,狄先生,我确信那就是最好的办法。修道院需要那笔钱,我却不需要。”
克林摇头。“你父亲辛苦建立了他的家业,我不希望你将它平白送给别人。”
“我要它做什么?”她反驳。
狄先生说出他们所谈的金额总数。克林脸色一白,莉雅耸耸肩。“它会花在崇高的事情上,我父亲会同意的。院长和其它修女在我母亲生病时相当照顾她,她们对她爱护有加。是的,父亲会同意的。马修,你走之前我会写好信、签发一张支票给你。”莉雅转向她丈夫。他仍然对她的决定面露不悦之色,但她很感激他并没有跟她争论的意思。
“公主,关于那艘船,”马修插嘴说道。“他们已同意您开的条件和抵达日期。”
“什么船?”克林问道。
莉雅连忙转变话题。“你刚才说还有另一个坏消息,是什么呢?”
“他得先解释那艘船的事。”克林坚持要知道。
“那本来是一项惊喜的事。”
“莉雅?”
克林没那么好打发。“我在你父亲书房里碰巧读到一篇新发明的报导,克林,它叫做蒸汽船,横越大西洋只要二十六天,那不是很惊人吗?”她飞快地又补上一句:“而我写给院长的信至少要三个月才会到,也许更久呢。”
克林点头。他很清楚这项新发明,也和他的合伙人讨论过购买一艘来扩增他们船队的可能性。但是因为价钱高得离谱,因而那个念头也只好搁置下来了。
“所以你就买了一艘,是不是?”克林的声音充满愤怒。
他没给他妻子时间回答他的问题,便把他那张扑克脸转向她的经纪人。“取消订单。”
他命令道。
“你不是认真的。”莉雅喊道,显然很苦恼。她突然气克林气得几乎想踢他。汽船能大大增加收入,而他却执意不要,只因那是用她继承的财产买的。
“我是很认真。”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此刻他很生她的气,因为他早就明白告诉她不会碰她的钱,而她却藐视他的决定。
他紧绷的下巴告诉她他不打算讲理了。她正要叫狄先生取消订单时,经纪人却突然打了岔。
“我不太懂,”他说道。“韦爵士,您是在跟我说您要拒绝她伯特叔父送的结婚礼物吗?我想接受赠礼是很自然的嘛。”
“谁是伯特叔父?”克林问莉雅。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假如她说实话,说伯特根本不存在,那狄先生一定会倍觉受辱。也许会拒绝继续为她工作,而她当然不愿危及这个关系。但她也不想对她丈夫说谎。
实话赢得最后的胜利。“他不是我伯父。”她开口说道。
狄先生热切地打断她的话。“但他喜欢相信自己是,”他打岔道。“他是她家族的一位世交。我认识他多年,”他加了一句吹嘘的话。“而且还因为他的投资大赚了一笔呢。伯特手里还有一些你妻子的财产,如果你不接受他的礼物,可就大大冒犯了他了。”
克林仍然盯着莉雅。她的表情没透露什么,一副沉着平静的模样,但她的双手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正在腿上紧紧地握着。事情有点儿不对劲,但克林却猜不透究竟哪里不对。
“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这位伯特叔叔?又为什么没邀请他来参加婚礼?”
她到头来还是得说谎。实话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她的动机真的是非常单纯的。她只想帮克林忙。
莉雅几乎看见了院长正不悦地摇头,她强迫自己抹去那幅画面,待会儿她会有很多时间忏悔的。
“我以为我跟你提过了,”她的眼睛盯着他的下巴看。“而且他不愿来参加婚礼。他向来不去任何地方,也不接见访客。”她边说边点头。
“他是位隐士,你知道,”狄先生插嘴。“莉雅是他跟外界唯一的联系管道。他没有家人,也没有其它亲戚,假如你是因为他的礼物太贵重而迟疑的话,放心,他绝对负担得起的。”
“你认识他很多年了?”克林问狄先生,仍然不相信他老婆不是这件事背后的主谋。
“是的,当然。”
克林靠在椅背上。他知道自己该为匆促妄下断语向莉雅致歉,并决定待会儿跟她独处时再跟她赔不是。
“在你下封信上致上我的谢意。”克林跟莉雅说道。
“那你是接受……”
看到他摇头她又住了口。“他很周到,但太奢华了。我……或者说我们,不能接受。向他建议送别的吧。”
“好比说?”
克林耸耸肩。“由你来想吧,”他告诉她。“你们要谈的另一件事是什么?”
狄先生立刻变得焦躁不安,他频频摸着他稀疏灰白的头发。
“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他说道。“你们两位知道一七七四年所制定的的人寿保险法吗?”
“我知道。”克林道。
“我不知道。”莉雅同时回答。
狄先生转向她。“你没听说过这个法案我并不惊讶,”他说道。“没有人会特别注意这项法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这个法的立意是什么呢?”莉雅问道。
“它是为杜绝某些违法的行为而立法的,”狄先生解释道。“有些不道德的人为他人投保寿险,再雇杀手将之谋杀好坐收保险赔偿之利。公主,这虽然骇人听闻,但确有其事。”
她不解为什么话题会转到这上面。“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马修。”
狄先生清了清喉咙,转向克林,“很少有保险公司会注意这个法案,而我碰巧发现有人为你妻子买了一份保险,日期是昨天,保险总额相当高。”
克林发出一句低咒,莉雅靠在他身侧。是谁会做出这种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该觉得荣幸还是惊慌,”她说道。“这份保险有没有期限?”
“期限?”狄先生问道。
“我听说拿破伦也保了寿险,但为期只有一个月,”她解释道。“而且西敏寺公爵也为他的马买了保险。但我不知道那份合约期限多长。是哪家公司承保这项保险的呢?”
“我可以担保不是罗氏公司,”狄先生回答。“他们名气相当响亮,不会做这种事。是摩敦父子公司承保的,我没跟他们来往,但我的一位朋友跟他们很熟,就是他告诉我这消息的。感谢主让我碰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