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厌歌剧。”
他说得好像小男孩抱怨必须吃蔬菜,她一点也不同情他。虽然她也不很喜欢歌剧,但她可不会对他承认。否则他会坚持留在家里,而她实在不能因为没用摄政王的票而得罪了他。
“太可惜了,克林。你已经答应了要去,现在就请快一点好吗?”
莉雅撩起裙摆下楼。富恩张口结舌地愣视着她,她经过他时微微一笑。
她衣服的领口开得比意料中的低。她走近他之后,他能看到她隆起的胸脯。
“我们出去前你得先换衣服。”他宣布。
“我为什么该换?”
他低声咕哝。“你想要剧院中每个人都厚颜地瞪视你?”
“你想他们会吗?”
“当然会。”
她微微一笑。“那好。”
“你想吸引他们的注意?”他显得不敢置信。
她显得愤慨。“当然。我正想找个丈夫,记得吗?”
“你得去换衣服。”
“我会披着斗篷。”
“不行。”
富恩的脖子因连续来回转动而痛起来。
“你无理取闹,”她宣称。“而且极为守旧。”
“我是你的监护人,”他顶撞回来。“我要怎么做就怎么做。”
“你要讲理。薇娜花了许多工夫才烫好这件衣服……”
他没让她说完。“你在浪费时间。”
她对他摇摇头。他走向她,她还没弄清楚他的意图,他已将她的衣领拉向颈项。他的手背刷过她胸脯的内侧,她的脸胀得嫣红。
她试着格开他的手,但他却揪得牢牢地,她掰不动他,“你到底在做什么?”
“每当我认为你的衣服需要调整,我就往上提,不论我在何处。”
“我去换。”
他松手。“我想也是。”
她奔上楼,他的笑声跟随在后。“你不只粗鲁,”她回头喊道。“你还令人讨厌。”
克林不在乎她的轻蔑。毕竟他是遂了心愿,那才是重要的。
他梳洗及换上正式礼服没花多久时间。不到十五分钟,他再次下楼。
她则耗时较久。她再次下楼时克林正从餐厅漫步而出。见到她,他停止了吃苹果。他的目光流连在她的上装好长一段时间,接着同意地点个头,眸中也闪现一抹温柔。她猜想他认为这件森林绿的衣服适合。其实一点也不。她的上装有个深陷的V型领口,但她巧妙地在中间遮了一片蕾丝纱巾以取悦她的监护人。
莉雅不是故意挑出这件衣服激怒克林;她只有这件可选。另外一件太皱了不能穿。
克林当然是一派英俊模样。黑色很适合他。他系上白领巾,同时吞下他的苹果。
他的动作看来像被迫穿正式服装的小男生,但又性感得要命。他的上装紧绷在宽阔的胸膛,长裤也合身到不体面的程度,莉雅禁不住地注意到他大腿的肌肉。
去歌剧院的一路上克林似乎心事重重,莉雅坐在车厢对面,双手交叠在腿上。他的脚将她逼至车厢一角,而在黑黑的车厢内,他的体型更显得逼人的亲密。
“我不知道你是摄政王的朋友。”他说。
“我不能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们今天才认识。”
“富恩告诉我他迷上了你。”
“他迷上的是我的头衔,不是我本人。”
“意思是?”
她先叹口气。“摄政王喜欢的是身为公主的我,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为人。现在你懂了吗?”
他点点头。“大部分的人都会为了你的身分欢迎你。我很高兴你明白那种肤浅的友谊,它显示了你的成熟。”
“成熟?不,它显示了愤世嫉俗。”
他微微一笑。“那个也有。”
沉默了几分钟后克林又说:“你可喜欢摄政王?”
“我对他认识不深,不足以构成意见。”
“你有所保留,莉雅。告诉我实话。”
“我只是采取外交辞令,”她回答。“但我就老实告诉你好了,不,我不特别喜欢他。这样你满意了吧?”
“嗯,”他回答。“你的答案证明你很会判断人的个性。”
“或许摄政王有颗仁慈的心。”她回应,觉得有点心虚,因为她并不喜欢他。
“他没有。”
“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他食言……对我的合伙人毁约。”克林解释。“摄政王托管了一笔原属于纳山的妻子莎娜的钜额财富,但是过了法律规定的时间后他决定将之据为已有。极不名誉的行为。”
“真可耻,”她附议,不再为自己不喜欢摄政王而感到心虚。“他似乎非常自私。”她接着评论。
克林闷哼一声。“他非常……”他猛地住嘴,用一个较和的形容词取代原先想到的粗话。“虚荣。”
马车在皇家歌剧院前停下。莉雅戴上白手套,但注意力仍集中在她的护花使者身上。“早知道他对你做过那种事,我绝不会准许他进入你家。克林,我道歉。你的家应该是你的城堡,只有朋友才能受邀。”
“你会拒绝他?”
她慢慢点头。他对她眨眨眼,她因而假设她的答案取悦了他。
陆蒙和车夫坐在马车前座,这时他跳下马车,替他们打开车门。
克林先下车,接着转身去扶莉雅。她伸出手时披肩敞开。
她塞在上衣里的蕾丝纱巾松动了,而当她踏上人行道,纱巾掉了出来。
他接个正着。然后他瞧一眼她诱人的上身,眼睛露出凶光。
他气死她了。她试着躲开他的瞪视,却差一点摔下弯道。
他抓住她,将她转过身面对车门,继而粗鲁地将纱巾塞回她的领口。
她尴尬地忍受,眉心像他一样深锁。他们四目交锁了很久,终于她放弃并且掉开视线。克林调整她的披肩,将她圈在身旁,继而转向台阶。她想她应该庆幸他没有出糗,她不认为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冲突。他挡在她前面遮去了众人好奇的目光,但她却不觉感激;克林表现得像个老年人。
“你花了太多时间在帐务,应该常出来走走。那时你就会发现我的衣裳并不会不得体。事实上它的剪裁还算相当基本。”
她并不感激他不可置信地闷哼。她只想踢他一脚。“你把监护人的职责很当一回事,嗯?”
他们上楼时他一直拥着她的肩。她曾试过摆脱掉他,不过克林的占有欲很强,她终于放弃尝试。
“莉雅,家父要我照顾你,而我喜不喜欢这个职责并不重要。我是你的监护人,所以你得照我的话做。”
“可惜你不像你父亲,他很能体谅人,你可以自他那学到一、二课。”
“等你不再穿得像娼妓,我就会更体谅。”他应声。
她的抽气声像是打嗝。“从没有人胆敢说我是娼妓。”
克林没有回应,只是微微一笑。
过了好久好久,他们俩都不发一言。他们被领至摄政王的包厢,并肩而坐。
剧院座无虚席,但是克林确信只有莉雅在看表演,其他人都在看她。
她佯装没注意到观众的瞪视,高雅端庄的态度令克林也为之眼睛一亮。她的背脊挺直,一次都不曾将注意力移开舞台。不过,他能看到她的手紧紧地捏着放在膝上。
他向她挪近一点,接着伸手过去盖住她的手。她没有看他,但却紧扣着他的手不放。接下来的表演他们就这样度过。
浆硬的白背心逼得他要发疯。他真想扯掉那玩意,将脚跷至看台栏杆,然后闭上眼,如果他胆敢做出如此可耻的行为,莉雅或许会心肌梗塞。当然他不会令她尴尬,但是天知道,他讨厌所有的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