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他不敢置信的叫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莉娜对丈夫微笑说:“这件事我们改天再说,李昂。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我们真的不应该吵架。哦,你有没有看到隆恩站在你妹妹身旁的样子?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对那些企图向她献殷勤的年轻人怒目而视?”
“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李昂在他们抵达门口时,把她拉到身边,当他们再度被客人包围时像战士般护卫着她。
“不,李昂,是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莉娜反驳。“您想要娶的是一位公主,对不对?”
李昂正要问她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她的下一个问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李昂,那个害羞地在门口徘徊的男人是谁?他好像无法决定该不该进来。”
李昂转身看到他的朋友普莱,使眼色叫他过来。“普莱,很高兴你赶来了。这是我的妻子莉娜。亲爱的,让我介绍普莱跟你认识。他在伦敦的另一区开了一家普莱酒馆。”
莉娜点个头,然后伸手去握那羞怯男子的手。他伸出左手,想免除她发现他少了右手时的尴尬。但是莉娜双手握住他结疤的右手腕,露出令他喘不过气来的迷人笑容。“很荣幸认识你,普莱。”她说。“我听说不少你的事,先生。你的英勇事迹令人钦佩。”
李昂大惑不解。“亲爱的,我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普莱。”
普莱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从来没有一个如此高雅的淑女给过他这么多的注意力,他局促不安地拉扯领结,把辛苦了几个小时的成果搞得乱七八糟。
“我很想知道你从哪里听说我的名字的。”普莱说。
“哦,隆恩告诉我许多你的事。”莉娜微笑回答。“他还说你下个星期五要把酒馆后面的房间借给李昂玩运气游戏。”
普莱点头。
李昂皱眉嘀咕:“隆恩真是大嘴巴。”
“李昂,这位淑女就是米克说的故事中的女主角吗?”普莱问。“不可能是她吧?她看起来不像有力气把一个大男人扔……”他终于注意到李昂在旁边猛摇头。
“米克是谁?”莉娜问。
“一个常来光顾小店的船员。”普莱皮革般的脸孔上绽露出另一个笑容。“他说了许多精彩的故事——”
“普莱,去拿东西吃。”李昂打岔。“啊,隆恩来了。隆恩,带普莱到餐厅去。”
莉娜等丈夫的两个朋友走远后,才问他为什么突然生起气来。“我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的话吗?”她问。
李昂摇头。“我受不了这么多人。我们走吧!我想跟你独处。”
“现在吗?”
“现在。”为了证明他不是开玩笑,李昂牵起她的手往大门走。
海丽姑姑在门外的台阶底层拦截住他们。
莉娜露出惭愧的表情,李昂则是一脸恼怒。
海丽姑姑挡住他们的去路不肯让步。她使李昂想到古罗马的百夫长,因为她双手叉腰,胸部像钟甲般突起。
她突然绽露笑容。“我已经把莉娜的小提包放进你的马车里了,李昂。你比我预料中多撑了整整一小时。”
海丽姑姑疼爱地用力拥抱莉娜一下。
“今晚温柔一点。”她叮咛李昂。
“我会的。”
答话的人是莉娜。李昂和海丽姑姑同时转头望向她。
“她指的是我,莉娜。”李昂苦笑道。
“亲爱的,你只需要记住李昂现在是你的丈夫了,”海丽姑姑红着脸说。“然后你所有的恐惧都会消失。”
莉娜完全听不懂海丽姑姑想告诉她什么。她不停地朝莉娜点头,一脸心照不宣的表情。
李昂突然把莉娜抱起来,坐进马车里后把她放在他腿上。莉娜搂着丈夫的脖子,脸靠在他的肩膀上,愉悦地轻声叹息。
他微笑着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他们满足地拥抱着对方,默默享受着独处的甜蜜。
莉娜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但也不是很在乎。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单独在一起了。
“莉娜,你今天好像不怕密闭空间。”他用下巴亲昵地磨蹭她的头顶。“你不再讨厌坐马车了吗?”
“恐怕没有。”她回答。“但是当你这样抱着我,我又闭着眼睛时,我就忘了我的焦虑。”
那是因为她信任他,李昂心想。“我喜欢你对我坦白,莉娜。我们现在是夫妻了,以后你一定要凡事都对我说实话。”他想慢慢导入爱与信任的话题。
“我不是向来对你说实话吗?”莉娜后仰注视他。“你的表情为什么这么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谎骗过你?”
“例如孙氏夫妇。”李昂拖长声音说。
“谁?”
“问得好。”李昂说。“你告诉我孙氏夫妇抚养你长大,我们都知道那是谎言。”
“那是虚构的故事。”莉娜更正。
“有差别吗?”
“大概。”
“那不是回答,莉娜,那是遁词。”
“噢。”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莉娜用指尖轻搔他的颈背,企图转移他的注意力。今晚是他们的新婚之夜,她真的不想被迫再次对他说谎。
“你现在要老实告诉我,你的过去吗?由于孙氏夫妇根本不存在……”
“你还真顽固。”她咕哝,随即用微笑缓和斥责。“好吧,李昂,我现在是你的妻子了,我猜我应该告诉你实话。”
“谢谢。”
“不客气。”
她靠回他的肩膀上闭起眼睛。李昂等了好几分钟才明白她以为谈完了。
“莉娜,”他恼怒地说。“你小时候是谁在照顾你?”
“修女们。”
“什么修女?”
她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耐烦,脑海里忙着杜撰另一个故事。“大部分是薇薇修女和珍妮修女。我住在法国的一间修道院里,那个地方非常偏僻。我不记得谁带我去那里的,我那时年纪太小。修女们就像我的母亲,李昂。她们每天晚上都会说故事给我听,告诉我她们去过的地方。”
“野牛的故事吗?”李昂问,她诚恳的语气令他微笑。
“没错。”莉娜的故事越说越起劲。她决定不要因欺骗丈夫而良心不安,她的动机是纯正的。真相只会令李昂苦恼。
他毕竟是英国人。
“芙兰修女画了一幅野牛的图给我。你有没有看过野牛,李昂?”
“没有。多说一些这间修道院的事。”他抚摸着她的背。
“哦,就像我刚才说的,那里非常偏僻。高高的墙壁围绕着修道院,我大部分的时间都可以光着脚跑来跑去,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访客。她们很宠我,但我仍然是个性情温和的小孩。玛丽修女告诉我她认识我的母亲,所以她们才会收容我。修道院里只有我一个小孩子。”
“你从哪里学会防身的自卫之道?”他温和地问。
“薇薇修女认为女人应该知道如何保护自己。那里没有男人可以保护我们。那是个明智的决定。”
莉娜的解释听来头头是道。她说明了她不谙英国习俗和喜欢打赤脚的原因,还说明了她在哪里看到野牛。是的,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又具说服力。
但是李昂压根儿不信。
他面带微笑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莉娜需要时间学会信任他。他也许会在她愿意告诉他实话前,就把她的底细查得一清二楚了。
讽刺的是,他拼命想查明她的过去,却决心不让她知道他的过去。他不愿她知道他的罪过,却穷追不舍地逼她说出她的事。
但坚持要回家的人是她。李昂知道那个神秘的修道院决不是她真正的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