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就好,”他不明确地答道,且很快地改变话题,“我不得不说我还以为今天会有伴护人跟着我们哩。”
可琳笑了,“为什么呢?我们处于一个新时代,布克先生。伴护人是老古板啦。”
“并不是每个人都那么想。”
“譬如是你?”
“是的,”他承认道,“坦白说,我很惊讶你父亲竟没坚持为你找个伴护人。”
“我父亲一向对我很容忍。他给了我完全的自由,所以我已学会小心谨慎,我远避有危险性的情况。我必须怕你吗,布克先生?”她羞答答地问道,对他的古板观念深觉有趣。
他先笑后回答,“那得看你是怕什么罗。”
“什么意思?”
“有些女人会怕别的女人所不怕的。”
午餐送来了。虽然杰迪没给她直接的答案,他倒问了她不少。他询问有关波士顿的一切,她骄傲地详述着它的历史。
她轻松地享受他的陪伴。他真是机智迷人,当他笑时,他的眼睛就更清蓝。但餐后,在回家的路上,他开始质问她一些私事时,她大为惊愕了。
“我觉得你未婚夫没反对我们今天的约会很不寻常。”他若有所思地说。
“他不知道的,”她承认道,“但他若知道也不会说什么。”
“你打算告诉他吗?”
“我们的午餐完全无伤大雅,布克先生。况且,我不必向鲁耶事事报告。”
“但你不是跟他订婚了吗?”
“不正式地——也就是说,除非我父亲应允同意。”
“那么垂顿先生是还没向你求婚罗?”
可琳不悦了,“真是的,布克先生。那与你毫无关系。”
马车停在贝肯街,但杰迪却没去开门,“当然,你说得根对。我只是觉得很奇怪,一个打算娶你的男人竟会准你和别人约会。”
“准?”可琳的脾气高涨了,“没有人能“准”我做任何事。我高兴做什么就做什么,布克先生。鲁耶根本不会想在我们的关系中加上限制。”
“你非常独立自主,是不?”他评论道。
“不错,我是,”她高傲地说,“我很看重我所拥有的自由。”
“但等你结婚后,你会愿意放弃它,你一定非常深爱垂顿先生。”
“我当然爱他,”她撒谎,知道她若坦承真相那听来会有多么冷漠无情,“但鲁耶和我有个非常妥协的关系,布克先生。我嫁给他不会放弃我的独立。”
“那他倒是个非常……不寻常的男人。”
“是的,他是——与大多数男人相当不同。”
“你是说他很软弱,是不?”他轻蔑地问道。
“绝对不是!”她愤怒地答道,怀疑她怎会让这种质问持续这么久。
“那么他是爱你爱得足以给你所要的一切,包括你那么看重的独立自主在内罗?”
“布克先生,我认为你的冒昧已经太过分了。我告诉你的已经远超过你有权知道的。”
他咧嘴笑道,“我抱歉,巴罗小姐。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的人,我发觉你的观念很迷人。”
“现在你是在笑我罗,我不喜欢,”她冰冷地说,“我知道你会不赞同,因为像你这种典型的人绝对不会赞成。”
“我这种典型?”他有趣地扬起一道眉毛,“你把我归类了吗?巴罗小姐?”
她不理他的问话,“午餐很愉快,布克先生,谢谢你邀请我。”
可琳自己伸手要去开门,但杰迪却以他的手盖住她的手阻止她。一股强烈的电流似乎流经他们之间,他手指的力量似乎吸光了她的。
她在颤抖,而质疑地看着他,“我——我现在想进去了。”她虚软地说。
他灰蓝眸子凝住她的脸,好像想看透她的思绪似地,“我知道,但我要再见到你。”
“为什么?”
“我发觉我非常喜欢你,巴罗小姐。”
“我恐怕无法回报这份恭维。”她坦白地说。
“我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很想再见到你,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吗?也许再看场电影?”
“不,布克先生。在昨晚宴会后,我已决定今晚在家安静地休息一下。”
“那么明天?”
“我看不出有何意义,我们真的没啥共同点。而且鲁耶也许会不谅解。”
“我还以为你对垂顿先生不必事事都报告?”
“我是不必。”
“那你会再见我罗?”
“我得考虑看看,布克先生。”这次她没接受激将法了,“日安。”
他这才替她开门,可琳不等他扶助就冲出马车,也没等他送她到家门,就赶紧跑上石阶头也不回的冲进屋内。
她靠在门上,一颗心慌乱地跳着。她不知道在马车中那最后几分钟,到底是什么令她这么害怕。杰迪·布克只是暂时阻止她离开,但那并不是原因。是杰迪·布克本人吗?更可能是因为他的碰触,当他的手盖上她的手时,她的意志和力量全消失,她被自己的反应吓坏了,因为她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她到底怎么啦?他只是另一个男人而已,一种她远避的男人。她第一次见到他时就意识到他有一种危险的特性,她当时是看对了。他使她失去自制,即使只是一瞬间,那也是危险极了。
杰迪正要下车送可琳到家门,但脚都还没着地,她就冲进屋里关上门了。他又坐回去,发现对面座位上有个丝绸钱包,他捡起钱包,想送回给她,但突然改变心意指示马车夫回他住的旅馆。
杰迪若有所思地盯着那丝绸钱包,想像它挂在那纤细的手腕上。当他猜想着到底是什么令可琳那样跑回家去,好像她怕他似地时,他不禁眉头大皱。她的确有理由害怕,但她不可能知道。他是在下饵引诱她,甚至反对她,以便能判断她的个性,而他也成功了。
他已经摸透那高傲不驯的可琳·巴罗一半。他知道她很容易触怒。她被宠坏,而且拥有太多自由。总有一天那会让她惹上麻烦,但那不关他的事。她倒是很冷静,自信于她的美丽以及对男人的影响力。
目前尚未作成任何决定,但杰迪却只有一些选择可以取舍。他有了关于沙蒙·巴罗的所有资料,以及他女儿一些惊人的消息。其馀的就是他决定要如何应用这些资料了。
他本希望他在巴罗造船厂的投资能让他取得一部份公司的控制权,足以阻挠重大决定而终至毁了公司。它是巴罗家的主要经济来源,他别项的投资是无法相比。当然,等造船厂毁掉后杰迪的钱也会跟着失去,但没什么比毁掉沙蒙·巴罗更重要了。那造船厂等于是他的一切,他一辈子都献身于它,甚至为了救它而舍弃深爱他的女人。如令巴罗要失去他所努力的一切了。
由于强烈的好奇心,杰迪打开了手上的钱包。他拿出一条蕾丝绣帕,一些零钱,一盒粉饼。他转开小香水瓶,闻着可琳身上所擦的香水。
有件东西吓着了他一支套着镶钻皮雕的小刀,道地的!他无法想像世家出身的可琳曾用过它。
他从钱包掏出的最后一件东西是一张写着地址的宇条,纸张绉得好像被看过好几次了。
杰迪早已由奈地·道奇知道这地址了。
的确,他曾怀疑道奇的断言,说可琳·巴罗一周有三次在三更半夜出现这地方。但他眼前不正是实实在在的证据吗?这不是那家位于查尔河边的秘密赌坊的地址吗?那还不只是赌坊而已,也是男人带情妇去私会的地方。楼下吆喝豪赌,楼上色欲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