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眸光一冷,要闪避已是不及,猝不及防间也无法左闪或右躲,因为往左闪会将莲怜置于剑锋下,往右闪则是将阿青陷入危险死亡之中。
在电光石火间,他唯有将左胸移离三寸以避开要害……
「王爷!」阿青倒抽了口凉气,想也不想地大力挣离他的臂弯,揉身扑护向他。
「阿青!你……」等千载意识到她的行动前,一切已经太迟了。
噗地一声,三柄剑同时钉入了阿青的下胁,旋即拔出,触目惊心的血花瞬间炸了开来。
「阿青!」千载顿时变色,痛苦地大喊。
阿青从来不知道中剑会这么痛,像是三道雷电冰冷又炽热地插进她的体内,她彷佛可以感觉到寒彻骨髓的剑锋紧刮过血肉之间的剧烈痛楚……她痛到整个人紧紧蜷缩了起来。
千载瞬间发了狂,像变了个人似地猛吼一声,犹如狂怒的雄狮般杀气腾腾地冲向三名反应不及的黑衣人,在电驰雷闪的一剎那,快如疾箭,他的十二连环腿重重地踢中了三名黑衣人的胸口。
「啊──」黑衣人登时惨叫一声,呛咳着吐血连连,转身逃了几步却跪倒在地,随着剧烈呕吐后,便轰然倒下一动也不动了。
莲怜惊吓骇然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老天,不过眨眼间,三名杀手便已经倒毙当场,好厉害的武功,好可怕的杀招。
「若非要问出幕后主使者,我早要了你们几个的狗命!」他往昔亲切笑意全然不见,深邃的黑眸底杀气森森,「没想到却让你们有机会伤了阿青……阿青?老天!」
他一把丢开莲怜,转过身紧紧抱住痛苦喘息着的阿青。
「阿青!」他脸色都发白了,颤抖着手紧捂住她鲜血泉涌的伤口。「你流了好多血……振作点,我立刻带你去找大夫,你一定要撑着!」
「王、王爷……」她痛到几乎昏厥过去,却强支撑着一口气,痴痴望着他安慰道:「我、我不会有事的……你、你没……受伤吧?还好……还好……」
「傻瓜,自己伤成这样还担心我?」他鼻头一酸,热泪几欲夺眶而出,沙哑着嗓音道:「别说话了,保持体力,我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能医好你的!」
段无秀一身血迹斑斑地赶来,「王爷,您没事吧?下官晚来救驾,罪该万死!」
「段大人,我们苏州城东知府衙邸见。」千载抬起头,厉声吩咐道:「护好莲小姐,通知守军官兵大举随行,敌人已得风声,随时小心为要。」
「那么王爷您……」
「我带阿青先行一步求医。」他一把抱起垂危的阿青,施展出平时隐藏住的绝妙上乘轻功,在段无秀和莲怜尚未来得及眨眼前,鸿影便已清失无踪。
「事情怎演变成这样?」段无秀大大跌脚。
「段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莲怜咬着下唇,神色不定。
「照计画,我们先回苏州等王爷吧。」他皱眉愠恼不已,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该死的,事情不该是这样的,究竟在哪个地方出了岔子?
第五章
千载在生气。
不对,应该说是在狂怒,因为他双眼明亮得像要喷火,紧抿的双唇和下巴线条严峻紧绷得像寒冰离就。
他气阿青那样傻,傻得以肉身去保护他,白白捱了三剑,受了这样重的伤。
但是他更气自己居然让她受伤!
「该死的!」千载像头焦急不耐的狂猛老虎般不断来回踱步,吓得正在诊疗阿青伤势的老大夫心惊肉跳,原本就不稳的老手更是频频抖了起来。
「大夫,他要不要紧?要不要紧?」他心急地逼近老大夫质问。
「伤、伤势确是非常沉重,但是幸亏止血得早,否则早已回天乏术。」老大夫战战兢兢的回道,仍不忘吹捧了他一下。「是公子点的穴止血吧?真是高明、高明啊!」
「那他为什么昏迷不醒,脸色惨自得吓煞人?」他脸色铁青,一反平时的笑脸迎人,咬牙切齿地追问:「你怎么不给他包扎呢?你的药箱没带来吗?你快给他治呀!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无论什么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只要能够医好他,我统统都可以弄来,你快说啊!该敷什么、吃什么药才能救他?」
「公子,小老儿当然是要为伤患包扎的,但是……」老大夫小心翼翼地道:「公子可需要回避回避?」
「回避?」千载一愣,随即恼怒。「开什么玩笑,救人要紧,还要回避什么?难道你想对他怎么样?」
「啊,小老儿明白了,失礼、失礼。」老大夫以为他俩是一对夫妻,连忙点头如捣蒜。「夫妻恩爱同心,岂需回避,是小老儿莽撞冒失了。公子放心,我这就给她治。」
夫妻?
千载呆了呆,瞬间有股掐死面前这个老头子的冲动。
是不是蒙古大夫啊?他究竟会治不会治?老眼昏花到把阿青认作是个女子,还是他的妻子……
若非看在这小镇就只有这个庸医,他一定会二话不说立刻将老大夫给「请」了出去。
在这间还算宽敞干净的客栈上好客房中,千载的耐性已经濒临崩解边缘。
「你到底要不要医治他?」他恶狠狠地道,忧心地望向床上毫无动静的人儿。
「好好好,当然要治。」老大夫取出一柄剪刀,轻手轻脚地剪开阿青下胁处染血破损的衣衫,然后拧干了帕子轻拭去三道伤口上的血污,并且在上头撒上有着淡淡草香的雪白药粉。
千载担忧地看着他的动作,炯炯生光的眼神紧盯着阿青那白嫩肌肤上可怕又严重的剑伤,他的心瞬间绞拧成了一团,连呼吸都带着疼痛。
纵然在昏迷中,阿青仍旧为大夫为伤口上药的举动而浑身颤抖着。
「轻一点,大夫,轻一点……」千载一颗心吊得老高,几乎都快蹦出嘴巴了,心疼地提醒老大夫,「他会痛。」
「有有有,我手脚放得格外轻了。」老大夫屏息着,直到药粉完全吸附在伤口上,且渗血的情况渐渐止住,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了,现在只要将伤口包扎妥当,别发炎了就好,但是……」
「但是什么?」他初初要松口气,又随即僵硬起来。
「这么大的口子,今晚定然会高烧不退十分凶险。」老大夫面色严肃地道:「若捱得过明早发了汗退了烧,那么她的伤就比较不妨事,可如果烧退不下去……再来的小老儿也不敢说了。」
「你是说他会死?」阿青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伤口太深,她的身子又弱……」老大夫迟疑地开口,「不过我会开几帖镇痛化炎补养元神的方子,待会我让小徒弟研好后给您送来,三碗水煎做一碗药汁服下,一日四回,或许有所助益功效。」
这话说得那么心虚,气得千载真想再破口大骂几声「该死的庸医!」
但是如今他们陷在这鸟不生蛋的小镇上,就算他急得五内俱焚,也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
「那么就有劳大夫,只是要快。」他极力镇定冷静下来,取出一锭银元宝塞入老大夫手里。「这一点诊金小意思,请你收下,谢谢你了。」
老大夫昏花的老眼一见到银闪闪的五两元宝,登时当地发亮了起来。
「这、这……这太多了。」他手都抖了起来。
「不多不多,只要能治好阿青,我会奉上更多酬金以谢大夫的妙手回春。」他黑眸掠过一丝着急,「现在能开方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