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什么呢?」段钤搔了搔脑袋,「不过嫂子的确要人保护。老哥,你千万不要急躁了,还是找掌门商量看看要紧。」
两兄弟匆匆找了辆马车,疾往渔村而去,只见大门东倒西歪的开着,药馆翻了个七零八落,哪有秋娘的影子?
谷梁朗喊了几声,不见回音,急了起来。冲到隔壁去抓着人问,只说是有强盗冲进药馆,将秋娘拖走了,不知去向。
正心折魂催之际,抬头看到门首插着一根羽箭,急急拿下来一看,上面留了个字条。
「折辱这样的弱女子,杏仙派还算什么名门正派?」看完了字条,谷梁朗大怒拍向门首,震断了门柱,医馆居然整个塌了下来。
「老哥!」段钤赶紧拉住他,「你冲去送死么?嫂子被杏仙派的人抓了,眼前还不会有什么状况,你进了杏仙派,救得出人么?先跟我去见了掌门,从长计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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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谷梁朗进了城,秋娘只觉得心头不安,睡也睡不着。早起只见那老婆婆进来出去了几回,鬼鬼祟祟的,心里知道有异,却只能挣扎到窗下坐着,走也走不了。
隔没一个时辰,大门就让人撞破了。她索性坐正,却看到绯琳冲进房里,拚命的眨眼睛,皱眉毛,一面嚷着:「秋姑娘,妳好端端的清白人,何必让叛贼拖累了?那叛贼人在哪儿?可别藏匿了!」
秋娘呆看了她一会儿,忖度着绯琳不见得会害她,「绯姑娘,妳问我夫君么?我夫君外出,不在家。这屋里才多大的地方,你们要搜,我一个病得要死的妇道人家,拦得住你们么?要搜尽管搜去。」
其他门人一涌而入,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师姊,没人呢。」
「你们可得好好瞧瞧,若让叛贼逃了去,师叔可是会怪我们的。」
只见刘师叔带着人也进来,看见绯琳这些年轻弟子一愣,厉声问道:「你们在这儿做什么?谁让你们来的?」
绯琳将眼一瞪,「师叔问得好笑,我们在这儿做啥?还能做啥?掌门师叔不是要我们追缉叛贼的下落么?我们正在查呢!那师叔是来做什么的?」
刘师叔不禁语塞。他获得线报,正打算来杀了子霁夫妻,哪知道这个伶牙俐齿的女弟子抢在前头。他冷哼一声,「谁知道你们是来报讯的,还是来抓人的呢?这娘们也是共谋,不杀了还等什么!」说着就拔了剑。
「是这样说的么?」绯琳拦在前面,「人呢,不是秋姑娘杀的,女孩儿呢,也不是秋姑娘把她怎么样的。话说冤有头债有主,关一个没有武功的姑娘家什么事情?对个软弱姑娘家下手,是我们这种名门正派做得出来的事情么?我说,还不如把秋姑娘请回去,有了秋姑娘,还怕没有谷梁叛贼么?」
刘师叔被堵得满腔无明火,又被她一口一声的「名门正派」逼住了,不能当着这些年轻弟子猛下毒手,只好喝令自己的人:「都杵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找找有什么机关暗门之类的,别让叛贼逃了去!」
一声吆喝,众人一起动起手,登时翻了个天翻地覆。
只是别人怎么吆喝翻动,秋娘只静静的喝茶,泰然自若,看得刘师叔怒火更盛。后来一想,她终究还是要拿回杏仙派的,要杀要剐还不在这一时,这才忍住了。
绯琳看翻得实在很不象样,也看不下去了,「秋姑娘,说不得要请妳跟我回杏仙派,何必为那种人遮掩呢?真是何苦!」一面劝着,一面扶着她起来。
秋娘望了她一眼,顺从的搭着她的手臂,进了马车,绯琳借口要看守,也跟了进去。
「绯师姐,妳敢情是让马摔怕了,才借故舒舒服服的搭马车吧?」同门师弟打趣着。
「好好赶着马车吧!」绯琳笑骂,「摔马还不算什么,赶着马车还从御座摔下来,那才真的好笑呢!」
秋娘灵动的眼睛转了转,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秋娘倒是要谢了绯姑娘的救命之恩。」
「嘘嘘嘘……」绯琳摆着手,「哪有这回事?别害我了。」
「若不是妳比刘师叔先来……」秋娘苦笑,「秋娘大概已经死了。」
绯琳呆了半晌,轻轻叹口气。「妳不怨我来抓妳我就开心了,说这些做什么呢?」
「妳带这么些人来,又用『名门正派』压着,真要在杏仙派里杀我,怕也是得看看人心平不平吧?」
「嗳,人呢,可以笨就笨些。」绯琳谨慎地望望窗外,「就对妳说实话吧,我怀疑是刘师叔。他想这掌门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眼下虽然是陆师叔当了掌门,但是也得看看陆师叔可以活多久就是了。
「师尊死得不明不白,连师叔祖都死得不明不白。查也不查,问也不问,只是想杀你们俩灭口。这杏仙派立派百年,眼见基业都要毁了,我一个小小的女子,能做些什么就尽量做了,妳知道也罢,不明白也好……」
越说越难过,绯琳索性低了头,「这些也不去提了。妳放心,我在一日就护着妳一日。不是人人都服目前这种结果的,横竖要有个水落石出,才能说服众人。」
秋娘静静的听着,笑了笑。「这人命案子要破也不难,只欠些见证。我提出些意见,我们参详参详。」
马车辘辘而去,掩饰了两个姑娘在车内的絮语。没人知道这两个姑娘家,会动摇了偌大的杏仙派……
第八章
秋娘一进杏仙派,就觉得被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瞪着。亏得绯琳样样周全照顾,起居坐卧,饮食用药,都不假他人,亲自处理,居然保得几日平安。
这绯琳原是孤儿,前代掌门怜她一家子都遭瘟病死了,接到杏仙派抚养。她个性有些迷糊,又爱朋友,上上下下的师弟师妹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师尊看她小处迷糊,偏偏大处精细,也渐渐看重她,金钱用度、医馆药仓几乎都是她在经手,就算外来了宾客,也几乎都是她带着人在接待,当然交游也广了。
也因为她不过是个迷糊的女孩儿,掌门之职无望,又不似韵仪艳绝,几个师叔也不太在意她。
但是师门出了这样的大事,她却是第一个镇定下来的人。陆师叔掌了杏仙派,发现一切用度都得与她商量,这才惊觉她才是杏仙派的当家人;再加上年轻一辈的师弟妹都让她掩护照顾过,个个都眼她,竟不好对她怎样了。
明明知道留着秋娘这个「人证」如肉中之刺,却又苦无机会下手,只能严加看管,伺机而动。
「留着这娘们必是大祸!」刘师叔拍桌,又挨了绯琳一顿不软不硬的排头,正无处宣泄,「绯琳这死丫头又护在里头!别人养了猫会咬老鼠,我们家的猫却只会咬家里的鸡!也不想想是谁把她养得这么大,一心只向着外人!」
他气得大吼大叫,刘师叔的弟子们都知道他的暴躁性格,不敢多话,连当了掌门的陆师叔也只垂头喝茶。
细细想了想,陆师叔开口了:「何必赶尽杀绝呢?她不过是个没没无名的小女子,听说又药石罔顾,把她当个饵,让叛贼自投罗网就是了,何苦非弄死她不可?」
「你说得倒轻松。」刘师叔冷笑,「就算她是作伪证,留着就会让人起疑心了。若是她死了,谷梁叛贼哪还有人替他说谎?我们派里的家务事,现在搞得天下人皆知,若不快快杀了叛贼,天下武林还看得起我们杏仙派么?说来说去,还是你不好!这件事情关在杏仙派里悄悄处理就是了,发什么英雄帖?好让天下人都笑话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