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此景,甘燕容眼中有泪,扬之心酸不已,喉头发热,凝咽无语了,就连甫出手术室的医生也感慨万千,预备要讲的话全卡在喉咙中,不忍出口。
首先自哀戚的气氛中恢复过来的是扬之,他紧张的捉住医生的手,迭声问道:“怎么样?我哥哥没事吧?”
“他……”虽然医生有义务将病情告知家属,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像是雪上中霜,残酷地在鲜血淋漓的心口刺上一刀。
飘絮机灵的盯着医生一脸的沉重凝然,他的欲言又止让她的心直往下沉。
安之……
她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的双眸中满是惊惧,泛白的唇微微发颤着,脸色惨白得吓人,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医生,声音微弱而颤抖:“他究竟怎么了?”
医生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我们已经尽了全力抢救,他……”
飘絮踉跄了几步,未待医生将话说完,她已失控,尖锐凄厉的呼喊自她唇间逸出:“不——不要说!”
她近乎崩溃的猛力摇着头,她不要承受这种剧烈惨痛的打击,她不要!
眼前一暗,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毫无预警的晕厥在扬之惊愕而伸出的臂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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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再度清醒时,印人眼帘的是母亲关切担忧的面孔。
安之……
泪水再度蓄满眼底,她挣扎着起身,“安之呢?我要去看他,安之!”
“小絮,你躺好,安之没事,你好好休息。”甘燕容急忙压下她,她受了太大的刺激,一时承受不了,所以才会毫无预兆的昏倒。
“不,我不要,我要去看安之,快告诉我,他究竟怎么了?”她紧张的抓着母亲的手。
“你别紧张,他没事,真的。”甘燕容半哄骗的安抚着她,这副模样的飘絮,看得她好心疼、好难过。
飘絮挥开母亲的手,激烈的哭叫着:“不,你骗我、你骗我,我要安之、我要安之,安之……”她无助的抽泣着,赢弱的身躯隐隐抖动。
甘燕容见状,忍不住心酸落泪。“好,小絮乖,别哭了,我带你去见安之。”
“真的?”飘絮含泪望着她,那楚楚可怜的柔弱和哀愁,教甘燕容心中一阵痛怜。
“是真的,来,我们走。”她想了想,不得不给飘絮一点心理准备。“小絮,安之他……手术不太顺利,目前昏迷不醒,医生说……可能撑不过……”
飘絮的身子晃了晃,咬着唇,没有说话,但是甘燕容看着她过于平静的反应,心却隐隐有着恐慌,这太不寻常了。
“小絮,你没事吧?”
“我要见他。”飘絮神情坚决的抬起头,轻轻柔柔的说着。
“好……”甘燕容和安安外,还有她不熟悉的两个人。
“这是我父母。”扬之代为介绍,安之发生意外那天,他便打了电话联络父母,连夜赶了过来。
“你就是安之不顾生命危险,执意保护的女孩?”沈父打量的望着她。
扬之怆然神伤。“本来会是我大嫂的。”
沈母将安安抱在怀中,对她说:“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我会满心期盼你成为我们的儿媳妇。”
飘絮深吸一口气,以无比坚毅的口吻说:“会的,安之说过要娶我,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悔婚的。”
众人对望一眼,愕然。
她一步步走向病床前,抚着安之毫无血色的脸庞,痛楚直捣心扉,眼前毫无生气的人真的是她所认识的那个不惧困危、毅力无比的男人吗?她心儿一酸,泪雾再度将视线模糊成一片。
她缓缓俯下身,将头靠在他的肩头,柔柔的、轻轻的对他说:“安之,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到我说的话,我想告诉你,我好爱你,你知不知道?我早巳认定你是我倚靠终身的男人你的肩膀,能为我挑起一切的困苦和灾难,你的胸膛,能为挡去人生的风风雨雨,当我伤心难过时,我只想躲到你怀中,让你以细细的柔情安慰我,我不知道如果失去你,我会变成怎样……不,我不要失去你,我不能失去你呀!”
她抬起脸,目光执着专注的凝视他。
“你曾说过,我像一阵风,吹动你心中的风铃…”其实安之,我一直都不是风,我只是一个影子,你的影子!我只想日日夜夜伴随在你身边,随你到天涯海角,永远相衣相偎,没有了你,影子也不会存在,所以安之,不要抛下我,我不许你抛下我……“她霎时泪如雨下,一颗颗的泪珠不断淌下,滴在安之的脸庞上,他却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五年前我悲痛落泪的时候,你总会温柔的拥着我,为我拭泪,五年后,你会用深情的吻御去我的泪珠,现在呢?你怎能任我声声呼唤、心碎断肠而无动于哀,难道你舍命救我就是要我为你心痛而折磨至死吗?你好狠心、好无情……”
她瞬间激动起来,失控的猛捶他的肩头,众人见状,纷纷想起身阻止他,但是一个小小的身影快了—步。
“妈咪,不要这样,爸爸会痛痛的,他一定不是故意不理你的,奶奶说他只是好累、好累,想休息一下,妈咪不要难过了,安安答应外公,要安慰你、帮你擦眼泪的来,安安擦擦。”安安一双小手好小心、好仔细的拭遍了飘絮的脸庞,然后好专注、又好认真的握着安之的心,轻声说:“以前外公也是和你一样躺在医院的床上,结果就——妈咪说外公离开我们了,她好伤心,说她失去了最爱她的父亲,爸爸,我也好害怕,我不要和妈咪一样伤心,我好担心你和外公一样不醒来了,那我一定会和妈咪一样难过。”她的小脸庞上有着丝丝的哀愁,更有着强烈的恐惧和不安。
“安安!”这番话惹得飘絮更是悲楚不已,她咬着唇,深吸了口气,再度望向安之。“你听到了吗?你的女儿这么爱你、这么心疼你,你怎忍心丢下她?在她的成长生涯中,你已缺席了五年,未来的数十年里,你也打算缺席吗?沈安之!你是我见过的最不负责任的父亲,你不可以这样!”
滴溜溜难穷尽的泪珠,乱纷纷难宽解的愁绪,她柔肠寸断,满怀哀戚。“我知道,是我伤了你的心,我不该怀疑你,又如此冷漠待你,你在怨我,怨我不懂你的真情付出,你一定是不肯原谅我,一定是!但是安之,你总要给我一个道歉的机会,我承认我错了,错得一塌糊涂,我应该相信你的,原谅我妈吗?原谅我……”
扬之静静来到她身后,手轻轻搭上她隐隐颤抖的肩,仿佛了解她心中的凄惶,“大嫂,别自责了,我哥从未怪过你,否则他就不会舍命救你了,你我都知道他有多爱你,又怎舍得怨你?”
“是吗?那他为什么不醒来?”她像个孩子,茫然求助似的望着扬之。
扬之将视线移向安之,怅然一叹。“我也想知道啊!”
“我知道了。”安安突然仰起小脸,认真的说:“爸爸一定和故事里的睡美人一样,要妈咪吻醒他。上次他睡
着了,我叫不醒他,妈咪也是这样把他亲醒的。
童言童语,只不过徒惹在场每个人的哀伤,但飘絮的嘴角却漾出一丝如梦似幻的虚无笑容,“是这样的吗?”她求证似的询问。
“大嫂!”扬之悲怆的望着她,不知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