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怒从心头直冲上来,「你才是水肥大队的,脸那么臭,我还怕上了你的车被熏昏了咧!俞爷爷,我坐公车,有空我会打给你的,再见。」
俞爷爷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一甩行李箱,咚咚咚地奔向不远处的公车站牌,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嘉嘉,嘉嘉……」俞爷爷不禁有些嗒然。
「爷爷,你是从哪里认识这个莽撞粗俗的国中生?」骏为皱起眉,关上笔记型计算机。
爷爷在落跑四处走透透前忘了签订的金控案日期已经迫在眉梢,不趁今天让他签名,明天一早他又不知道会跑到哪里去游山玩水了。
丢下他又要一手操控整个庞大的集团经营运作,还要筹备处理大型量贩店的土地收购和细节问题,他已经忙到三天睡不到五个小时,今天一早醒来喝杯咖啡到现在,还无半口水米进肚。
他的铁胃也不堪如此凌虐操劳,正在发出阵阵的泛酸抗议。
他发誓,总有一天一定要踢掉这劳什子的家族企业,全心发展他的绘画事业。
美国纽约的瑞泰比首席画廊又来函催请他开新画展,可是他被这堆公事缠身,哪还抽得出空拿画笔?
可恶!
「在火车上,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吧?」俞爷爷笑呵呵的说,「而且我跟她聊了好多,我发现她天资聪颖又机智多变,是块经商好料子,难得的是她又敦厚善良,对老人家更是有耐心得不得了,不像某人……」
那个某人正对他龇牙咧嘴,咬牙切齿道:「上车!我们八点半还跟林部长有一个约会。」
俞爷爷整张老脸登时垮了下来,哀哀叫道:「不要啊……我不要开会……我不要……人家不要不要嘛!」
「由不得你不要。」骏为露出了这几个月来的第一个笑容,满足地将爷爷推上车。
啊,复仇的滋味真甜美。
现在该由他老人家来体会一下被成堆会议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嘉嘉作梦也不敢指望汪家会派人来接她,所以她很认命地坐上公车,往也算是高级住宅区的民生东路而去。
坐在公车上,她这才想到俞爷爷怎么会有一个非富即贵的孙子呢?看那辆劳斯莱斯可要不少钱,甚至还有司机呢。
想不透,她怎么也想不透,如果说俞爷爷是人家的「老爷」,那怎么会连吃饭钱都没有,还要巴着她吃那盒铁路便当?
她摇了摇头,还是先拨通电话跟阿嬷报平安才是。
好好地安抚了阿嬷,再三跟她保证自己在台北一定一切小心安好,嘉嘉这才收线,长长地吁了口气。
一想到要去汪家,看到那个势利眼又浑身珠光宝气、说话尖酸刻薄的汪夫人,还有嚣张野蛮、霸道不讲理的「汪先生」,以及那天真得针戳不痛、人打不知的汪小姐,她就觉得两鬓开始剧痛悸跳起来。
好不容易公车摇摇晃晃到了民生东路,她按铃投钱下了车,慢慢地往汪家方向走去。
汪家位在一栋豪华大厦的九楼,近五十坪的空间,金碧辉煌到嘉嘉眼睛稍微睁久一点都会觉得开始刺痛,没有品味却又要强装品味的室内装潢还是汪夫人全权指挥打理的,光看那狗屎黄绿色的墙壁颜色,嘉嘉就想把调出这个颜色的师傅拖进暗巷里毒打一番。
那种会活活刺激到人家眼睛频频流眼泪的颜色,亏他怎么有那个道德良心调配得出来?
光是想到要踏进汪家,她就得鼓起好大的勇气。
饶是如此,她还是得去--嘉嘉心不甘情不愿地按下门铃。
「谁呀?」
原来他们还在用那个口齿不清晰、手脚不俐落,还会不时尖着嗓子狐假虎威骂人的菲佣多莉亚啊。
「我是鱼嘉嘉。」她懒得跟对方多说话。
对讲机里传来叽哩咕噜碎碎念却怎么也听不懂的一大串菲律宾话,但至少铁门是打开了。
搭电梯来到汪家后,嘉嘉毫不讶异地发现黝黑的多莉亚依旧势利地瞄着她,捏着嗓尖儿叫道:「鱼妳个咕哩咕噜做什么?」
「妳的中文还是很烂。」她看也不看多莉亚一眼,径自走向那间小小的杂物间。
把行李箱扔进那问熟悉的,里头只有一张行军床、一条破旧被子、一个枕头,旁边还堆着几箱卫生纸的杂乱小房间,她转头对忿忿的多莉亚道:「先生呢?太太呢?小姐呢?」
「他们咕噜啦噜嘿嘿多去了。」多莉亚故意讲得更含糊。
「妳赢了,我真的听不懂妳在说什么。」嘉嘉一摊手,自顾自走向厨房,「反正他们出去就对了。」
「妳要干什么呀?」多莉亚看见她打开冰箱,忍不住大惊失色的问道。
「不错、不错,只要妳愿意,发音还是可以很标准的。」她拿出一碗冷饭和两颗蛋,冷冷地看了多莉亚一眼,「放心,我不会动妳的香辣青木瓜和咖哩。」
背后黏着个不时咕哩咕噜鬼叫的菲佣,嘉嘉还是很快地炒好饭,并用最快速度解决掉晚餐。
「妳个拉哩嘟哩……」多莉亚很高兴有人可以来让她显显威风。
在洗碗的当儿,嘉嘉陡地回头狠狠瞪了多莉亚一眼,「闭嘴!再啰唆,我就把妳所有的私房食物统统从九楼丢下去。」
多莉亚登时噤若寒蝉,半个屁也不敢再放。
嗯,清静多了……嘉嘉满意地擦干手,昂着下巴走回她的小小杂物间。
第三章
在嘉嘉「服侍」涓涓的第三天,汪季泉总算「乔」到了可以在一个盛大的工商酒会里和俞家公子碰面的机会。
他走到厨房门口,丢了一张信用卡附卡给正在清理抽油烟机的嘉嘉。
「拿着这个,带涓涓去买些漂亮的衣裳、鞋子和首饰,要化妆师将她从头到脚打点得漂漂亮亮的。」汪季泉皱着眉头看着用红色大钮扣发夹绾住短鬈发,身穿T恤短裤,站在凳子上刷着抽油烟机面板的嘉嘉,「妳也买一套象样点的衣服,陪涓涓去参加酒会,不能显得太寒酸,省得丢我们汪家的脸。」
「怎么会呢?我穿得随便邋遢不是更能显出令千金的美丽动人吗?」嘉嘉嗤之以鼻的问道。
「鱼嘉嘉,妳是故意跟我作对……」他攒着眉心,似乎直到这时才注意到她在做什么。「妳干嘛刷抽油烟机?」
「不知道啊,是汪夫人这么交代的。」她故意嘲讽地问:「你不知道我原来就是来做佣人的吗?」
「谁教妳来做佣人的?」他心烦意乱地叫道,随即挥挥手,「算了,反正妳巴不得逮到机会控诉我虐待妳,随便妳。总之,妳现在给我停手,马上带涓涓去打点全身,这附卡是妳的名字,记得帮涓涓付帐。」
总归一句话,就是要她做好服侍小姐,在后头帮小姐擦屁股的丫头就对了。
嘉嘉耸耸肩,脱掉手套拿起附卡翻来覆去看了看,「额度多少?不会刷个两万就爆掉了吧?这样恐怕买不到什么好首饰给令千金戴哟!」
「哼!妳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我谅妳也刷不爆。」他脸色铁青的回道。
看来这张卡的额度绝对不低,嘉嘉摇摇头,懒得再去想那个人比人,气死人的道理。
汪涓涓正歪躺在长沙发上看港片,笑得花枝乱颤,美丽的波浪长发落在丰满的酥胸前,更是令人看得眼花神迷。
坦白说,涓涓真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