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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壁并不平整,好几块大石凹凹凸凸,正好方便她攀爬。

  司徒百合脱下袜履学着守宫攀上壁,忍着脚踝的刺痛,她谨慎握着凸出石块,一寸一寸缓步上挪。

  嘿,情况很不错……司徒百合爬得相当顺利,眼看着离地面越来越远、离洞口越来越近。或许是成功近在咫尺,让她得意忘形,嚣张了起来,加快速度,只想早日重见光明——

  右脚踩上一块较小的凸石,还没站稳,左脚已经离开原先伫候的石块,—股从踝脚窜升起来的疼痛让她连抽息都来不及,双脚一软,即使她试图死命收紧十指,也捉不牢石块,人就摔滑了下去。



  「呀,哦,唔,痛……」

  天……她的腰……她的臀……她的头……三处全战况惨烈,腰闪了,臀跌了,头撞了,她又摔回原位——只是这一摔,她再也爬不起来。

  司徒百合疼得挤出泪花……不,不哭,这些痛,牙一咬就消失了。

  她胡乱抹掉眼泪鼻涕,摸摸后脑勺,没摸到什么湿意,代表她的头上没开个血口,这让她安心了不少。

  甩掉晕眩,她龇牙咧嘴地趴回洞壁——光这个举动就让她又流淌了满腮的眼泪,天杀的痛。

  不过一股意念支持着她的动作。



  她要爬上去!

  她要爬出去!

  她要离开这里!

  宫天涯下午回来看到的景象就是司徒百合双膝跪地,两只小手抡握成拳地贴在壁边,花颜垂得低低的,正小口小口喘气,黑发沾着不知是汗水或泪水,糊贴在她颈颊边。

  她才挺直腰想爬上壁面,随即又痛得弯下腰,等了好半晌,她又小步小步挪向壁面,还是只能靠着洞壁呻吟。

  他本气恼着她的任性,也想干脆不管她死活,打算再饿她一天,就不信她骨头有多硬,还能强撑多少英雄气概。只是人离开了窟窿大洞,心却没有,她的不吃不喝连带影响他的不吃不喝,他发现自己站在饭馆前,脑子里满满全是如何让那赌气的小姑娘动动尊口,赏脸吃些什么……

  对她,他似乎于心不忍。

  宫天涯打量她的举动好久,原先还不懂她跪在壁边做什么,后来看懂她攀着石块,撑起疼得直不起腰的抖躯,奢想要向上爬,他明白了!

  「你想逃走?」

  司徒百合身子一僵,没料到他回来得这么快,她以为他这一气少说三五天不理会她……现在她人正攀在壁上,身子离地面大略一个巴掌宽的距离,姿势称不上优雅,反而狼狈得宛如受惊吓的小壁虎,动弹不得。

  这男人来也无影去也无踪,以吓她为目的吗?!

  「下来!」

  「……」

  见她不理他,宫天涯脸色难看。她以为这个窟窿的高度不够摔死她是吗?!她以为她那天一路滚呀滚,滚落窟窿能毫发无伤是上天保佑吗?!若非他一时心软,以手里的腰带为护,阻缓她掉下窟窿的势子,她现在还能活蹦乱跳和他作对?!

  「下来!」他吼她。

  「我摔伤腰,现在动也不能动啦!」司徒百合没办法吼回去,她只要用力说话,腰肢连接着俏臀都泛起酸软软的痛楚,加上她一整个早上任性反覆地爬上摔下,伤势只增不减,方才又被他的吼声吓到,现在四肢百骸全不听使唤。

  宫天涯不知是笑是叹,走上前将她从墙上抱下来。

  「轻、轻点!好疼你知不知道……」尤其他一按就按着她发痛的腰际,简直要命。

  「谁叫你要逃,笨。」一点都不想同情她。

  「那是我的义务不是吗?你要找我报仇,我当然要闪要躲,难道乖乖躺着不动让你欺侮吗?」就像老鼠与猫,猫要追逐,老鼠不跑就太对不起猫了。

  「你若肯乖乖躺着,就不会摔成这副模样!」他把她放回宽石上,她一坐地就疼得重新爬回他臂膀间,情愿让他抱着也不愿拿摔疼的臀儿落坐。

  她也有话要抱怨,「你若肯放我回家,我就不会摔成这副模样。」真要回溯源头,他才是始作俑者。

  「你当初若肯救我,就不会面临这些。」要牵扯,他也会。

  「你当初若不要受重伤,我才不会面临这些。」司徒百合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小错,但是与他相较,她这些鸡毛蒜皮大的小事都不足为提——明明就是他自己不学好,招惹仇家,被人砍成破布一般丢弃在城郊,害她到佛寺上香时不小心发现他,还要揪着良心挣扎要不要救他。

  「你反倒在责怪我?」

  「一点点。」她用拇指和食指表达自己的怨怼,偏偏两指间的缝隙开得可大了。

  那哪叫一点点?

  「摔到哪里了?」他不想与她争口头上的输赢,只想检视她的伤势。

  她鼻眼都红红的,泪光还在眶里打转,想来是摔得很结实,否则坚强如她不会哭得恁般无辜可怜。

  「这里这里和这里。」她指头指腰又指臀。虽然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可是此时此刻还英雄豪杰也于是无补。

  「活该。」嘴里这么说,他已经动手去拨弄她的头发检查伤口。若伤及头部,那可相当不妙。

  「嘶——好痛!」

  「肿起来了。」后脑有撞伤的痕迹,没见血,但不代表脑子里没事。「头会晕吗?」

  「会。」叫他去撞墙看看,他就知道晕不晕。

  司徒百合突觉身子一轻,人被他揽在怀里,正想问他做什么,两人却跃离那个她爬了一整早仍徒劳无功的窟窿大洞,重见天日的光明让她一时半刻无法适应。

  等她被人放下时,她已稳稳坐在药铺里让人把着脉。

  「等会让我儿子推拿推拿就没事了。我拿些药草给你,每日熬煮出汁,在淤伤部位施以热敷,不用几天就能痊愈,再给她几帖趺打药喝喝,效果更好。」

  「谢谢大夫。」

  然后她被推进内室,在大夫儿子的手下厉声哀号,哭得比她摔进窟窿大洞还要惨烈。

  「呜……」

  「你还没哭够吗?」宫天涯拧着眉心,耳边没清静过,从离开药铺,一路上再奔驰回到窟窿大洞,到现在将她放在回程途中顺手采买的软垫上,她扑簌簌落着泪,那模样说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司徒百合趴在软垫上,手绢哭得半湿。她身上只披着一件男性外袍,若外袍翻开,里头只剩一件肚兜和亵裤——她当然不是为此而哭,为了热敷伤药,宽衣解带在所难免,只是被人强迫剥光的感觉很难释怀……而且剥光她的那家伙瞧见她身子时七情不动的模样才真正伤人。

  摔伤的痛加上推拿的痛再加上热敷的痛已经全混杂成一种麻痹的知觉,若要说她是伤处疼痛难耐而哭泣又太牵强,可是她止不住眼泪,好似被凿开的泉脉,泉水挡也挡不住地喷溅一般。

  哭些什么她自己又说不上来……

  「摔着的地方还很痛?」他看过她腰臀的伤,在白皙的肤上有些深红,可能过些天会产生难看的淤青罢了。

  司徒百合摇头,抽抽鼻翼,令人揪疼胸口的忍啜声在窟窿大洞里隐隐约约,要忽视都很难。

  「不然你哭什么?」又不是初生娃儿,无法用语言表达,饿了也哭,尿巾湿了也哭,想睡也哭。

  「你瞧见我哭不是应该很开心吗?你不就是为了让我不好受,才将我绑到这里来的吗?你看到了呀!我现在多狼狈、多凄惨,如你所愿了吧?!现在还来理睬我做什么?!」她嗓子带着沙哑与哭音,说起话来还略略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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