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有点良心,是哪个小霸王硬要看光人家的牌,不给她看就泫然欲泣、摆出一副好似我欺凌弱小的小媳妇神色的?"所以呀,他就算再聪明也玩不过她。
这莫大姑娘八成不晓得什么叫心虚脸红,笑嘻嘻地回道:"兵不厌诈嘛,谁教你蠢。"
"我……我蠢?!"他愕愣地指着自己。
"是啊!你可以不理我呀,是你自己白痴,乖乖把牌送到我面前给我看的。"
"我……白痴?"他欲哭无泪,扼腕得直想撞墙。
疼她、让她,她讥笑他白痴;不放水,她又骂他铁石心肠……他觉得自己好可怜。
"这趟假期最大的败笔就是认识你。"他忍不住为自己叹息。
"你觉得不幸吗?"她偏着头看他一脸的悲惨。
"要换成你,你会认为这是上苍的恩赐吗?"他很无力地回她。
未料婉柔却十足认真地瞅住他,好轻、好柔地说:"可是我却很高兴认识你。"
"是嘛,有个人可以任你欺压,你当然爽了。"他没好气地说。
"你真的这么想?"婉柔垂下眼睑,声音愈来愈小。
他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丁以白望向低垂着小脸,看不清神情的她,"婉柔──"
"我懂了。"声音已隐约有着哽咽,她转过身去,双肩微微颤动。
他的话好像真的伤人了点。惨了,她是不是在哭啊?丁以白霎时手足无措起来,一时急得不知该从何说起:"婉──婉柔,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我……"
"我知道;我不会怪你,你只是实话实说,我明白自己像极了恶霸,难怪你会讨厌我……"
这回多了不明显的低泣声。
丁以白整个人完全慌了,"我只是随口说说,婉柔,别这样,我没有讨厌你呀,事实上,我也很高兴有你相伴,真的!"这是安慰,也是实情。虽说满口怨言,但他心底却极爱婉柔的陪伴,幽默慧黠的她,着实为他带来了不少乐趣,就算是被耍、被整,他也甘之如饴。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也许,他本身有一点点的被虐狂吧!
"是吗?你不是在哄我?"她以可怜兮兮的语调问着。
"绝对不是,你别难过──"正欲扳过她的身子安慰她,未料计谋得逞的小女人居然嚣张地爆出惊天动地的大笑,当场吓傻了丁以白。
回过神后,他大叫:"小霸王!你又骗我!"
他早该想到的,神经忒粗的婉柔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都怪他太容易受她的喜怒哀乐所影响,她的每一个情绪转换皆能成功地牵引他的心弦,然后脑子就会不管用,思绪完全大乱。
没出息的丁以白!他第N次咒骂自己。
"不然你以为呢?"她冲着他皮皮地一笑,很有先见之明地在他翻脸发飙之前远远地跳开,在窜逃进门前还不忘送个可爱的大鬼脸给他,"被我骗了这么多次还会上当,大白痴!"
"莫婉柔,你给我回来!"他恼羞成怒地大吼。
婉柔呢?早不见人影了。
※ ※ ※
一路开怀地笑回房里,她还意犹未尽,止不住得意地笑。
这丁以白真是白痴得没话说,一再地受骗,一再地上当,居然还没有一点警觉性,从没见过这么蠢的人。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是不是抱着就算受骗也无所谓的心情,所以从不提防呢?他是甘心任她戏弄的吗?她自问着。
她想啊想的,心头竟没来由地浮起一抹甜甜的滋味,一抹如梦醉人的笑容缓缓浮上脸庞,转首对上镜中的娇容,她讶于这抹傻乎乎的憨甜笑容竟也有出现在自己脸上的一天,以往这都是在海柔身上才能找到的,她甚至曾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研究,为什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笑容,都能让人读出浓烈的幸福味道……
海柔?她?同样的醉颜嫣然、娇柔甜笑?
海柔的笑,背后所代表的是孟稼轩,那她呢?她又是为谁而娇、为谁而美?那个丁白痴吗?
她皱了皱眉。好怪,不想了。
视线落在一桌散置的稿纸上,她一时心血来潮,坐回桌前翻了翻那段零零散散凑成的一个章节,凝思
了一会儿,她决定全数丢在一旁,抓过纸笔从头开始写起。
写呀写的,她顿了一会儿,突然又丢开笔,兴冲冲地拿起电话拨号。
"喂,海柔啊,正巧,我刚好要找你。"
"二姐?"海柔听出了她的声音,"你怎么样?在乡村住得还好吧?电话也不打一通,害我都快想死你了。今天怎么吃错药,突然想起我这被你遗弃已久、哀怨伤怀的妹妹?"
"你啊,瞒者瞒不识,识者不可瞒。成天和稼轩打得火热,一凑在一起就亲得忘了今夕是何夕,我不用想都知道,还会有空想我?我说女人,虽然说谎并没有触犯法律,但是欺骗你纯情的二姐你不觉得罪恶?"
"二姐!"海柔不依地低叫,"人家是真的有想念你嘛。"
"想念多久?十秒?二十秒?有没有超过一分钟?"婉柔戏谑地糗她。
"错!是五分钟。怎么样,很'情深义重'吧?"
"是,谢谢你的'情深义重'。"她本来想翻白眼,可是想想,海柔又看不到,还是别虐待自己的眼睛。
"对了,二姐,你稿子写得怎么样了?庄大姐有打电话过来'慰问'你耶。"
婉柔闻言倏地坐直身子,紧绷着声音问:"你告诉她这里的电话了?"
"是啊!"她答得理所当然。
"噢,莫海柔,你是见不得我活得太快意是不是?"
听她悲惨如世界末日的语调,海柔很快地了解她的意思,"你该不会要告诉我,你自从到那里以后就一个字也没写?"
不然她不会以"我没命了"的凄惨音调哀鸣着。
"相去不远啦!"
只有庄姐催稿,而她又交不出来的时候,她才会视电话铃声为噩梦,只因她那编辑庄又华催起稿来六亲不认,且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每到那种非常时刻她就会有"电话恐惧症",神经质到草木皆兵的程度。
"念在多年姐妹,我又疼了你二十年的份上,海柔,你千万别见死不救,多少提供一点'内幕',有了灵感才能下笔写《忘忧爱情海》。"这就是她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你还没放弃啊?"真佩服二姐的毅力和决心,"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有不清楚的地方吗?"
"有,而且很多。"
"好吧,二姐直说便是,小妹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呵呵,终于让她逮着这句话了。
"此言当真?"要八股大家来嘛,谁怕谁。
"绝无虚言。"反正就算她不说,二姐也不可能善罢甘休,非得追问到答案让她满意不可,又不是没见识过她有多奸诈,太迂回反而累人。
当下,婉柔立刻转为极度兴奋的口吻:"唉、唉、唉!我问你喔,你和那个孟情圣接吻时是什么样的感觉?"
"二……二姐?"一句话问傻了海柔。
婉柔能想像另一端的她可能会有的表情。
"不懂我的意思吗?好吧,那我问明白一点。孟稼轩的口水又没有比较好吃,为什么你们照三餐在吃,还吃得不亦乐乎?"她快人快语,说得率直大方,反倒是听的人已面红耳赤,羞得说不出话来。
"二姐,你怎么问人家这种问题啦!"海柔又娇又羞地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