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小亭附近的景致还不错,置中的石桌上摆放着各式上路前预先准备好的餐点,包括方才才出炉,正冒着热烟的八宝焖鸭,此情此情,要是用心感受,还真颇有一番野外用餐的乐趣。
只可借,现场的三人,除了雪雨,其他人似乎没有品尝的心情。
这个尝一点,那个也尝一点,她动作斯文,却是慢条斯理中不停的在吃、吃、吃,胃口似乎不错。像是浑然不觉沉默,现场其实笼罩一种可怕的沉默,非常教人不自在的沉默……
\"那个……\"再也忍受不住,福泰的脸上堆满了体恤的笑,\"这一路上的护送,几位护卫也辛苦了,我去帮他们加点菜,反正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雪姑娘,你说是不是?\"
不待雪雨回应,丰年庆相准那盘热呼呼的焖鸭,快速的拨出半盘的份量,完全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继续推着假假的笑说道:\"我拿这半份给其他人尝尝,我去一下啊……不!不!不!\"临时再改口,\"不用等我,你们不用等我了。\"
延寿正好端药过来,正好与他两人错身而过,听见这一番话,只见他一张清秀的脸上隐隐浮动着青筋。
当然是不用等了,他可不信,这个八爷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脱身的藉口,这一去之后,怎可能笨到自动回来继续食不下咽?
这下倒好,真正口出诳言的人跑了,他这个只负责听的人却因为还得服侍主子喝药吃饭而走不得,他等下要怎么捱啊?
就在延寿心头直把嘀咕的时候,容飞羽忽地开口,\"延寿。\"
\"是。\"凝神,延寿等着听命,
\"你也去吧!\"
没想到主子爷竟如是说,延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药放着,你跟着八爷去吧!\"容飞羽淡淡的说道。
\"可是……\"延寿有些迟疑。
\"无妨,我自己来就成,这儿不用你服侍了。\"容飞羽语气温和,却是不容拒绝的坚决。
\"是!\"暗暗松了口气,延寿放下药碗,一溜烟的跑了。
第5章(2)
比之方才,这会儿少了丰年庆战战兢兢的不自然喘气声,小亭中的气氛更加的沉默了。
\"雪雨……\"暗自思索了半天,容飞羽先开了口,但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面对一切的变化,雪雨就像毫无所觉似的,即使是他开了口又沉默的这时候,她依然还是慢条斯理的品尝桌上佳肴,丝毫没有开口的打算。
面对此时尴尬的情况,容飞羽叹息在心中。
实话说,他真要让八师弟的异想天开给击倒,他不过是因为有了一些的假设,一些纯属个人的大胆臆测,为了不让其他人随着他起舞,却在日后发现空欢喜一场,因此,在事情不确定前,他不敢贸贸然的妄下任何断言,才会藉著名目,想暗中走访一趟,作一些实际了解后再作论断。
哪晓得呢!瞧瞧这个八师弟,什么也不知道,竟背着他作下那么离谱的结论,若是他一人听见倒也罢了,偏生连雪雨也一同听见了,这下,要他怎么收拾善后?
容飞羽拿捏着切入的角度,试着找一个好的方式来解释这桩误解,可在他厘出头绪前,雪雨倒是先开了口──
\"喝药吧!\"
没边没际的一句话教容飞羽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如言的端起药碗,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的把药喝了下去。
\"你说……\"夹起一块填鸭的香菇,在他喝药的当口,她问了,\"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呢?\"
好问题,但他嘴里有药,不便立即回答。
雪雨好像也没要他立即回答,塞进那口香菇之前突地又道:\"要不是肉包说起,我还不知道,原来你是爱上了我。\"
一口苦药含在嘴里,若非定性够,只怕这一口药要对着她的脸正正的喷了过去。
和风微微的吹拂着亭中的两人,瞬间没人再开口,一个正好整以暇的吃着她的香菇,一个则是努力的想咽下嘴里的那口苦药。
总算,所有的苦汁全被咽下,他摆下药碗……
\"八师弟姓丰,名年庆。\"他温言道,也不知是第几次的更正了。
她没接腔,他的八师弟姓啥名啥,她可没兴趣知道。
\"他这人性子就是这样,因为乐观,有时人来疯,说的话不是不着边际就是异想天开,要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容飞羽委婉的说了。
\"他什么个性,关我什么事?\"雪雨只反问他一句。
这么直接又极不顺应常情的问题,真敦容飞羽无法回应。
\"我想过了。\"她吞下美味的香菇,很认真的宣布,\"虽然你很弱,但没关系,我有的是本事,足够保你我二人,所以,我们成亲好了。\"
成、成亲?!
经由先前八师弟的一番胡言乱语,容飞羽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更离谱的事,但他错了,大错特错,错到他自个儿太过的震惊,一度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甚至严重的怀疑自个儿的耳朵,但偏生他又极确定,他确实是听见了这个字眼,也因此,这一下的冲击教他连思考的能力也瞬问消失。
他看着她,也只能看着她……完全无法理解,八师弟的疯言疯语,跟她超级离了谱的结论,这两者之间明明就相差了十万八千里,她到底是怎么把两件事兜在一块儿的?
雪雨完全没感受到他的震惊,迳自说道:\"我不懂那些礼俗,就交给你去张罗好了。\"
那语气就像交代他去买件物品似的,语气非常之平常,就把一件事关两人终生的婚礼筹备大事交给了他。
对此,容飞羽又是沉默了好一下,总算让他在困难之中,找回了他的语言跟思考能力。
\"没想到,你也这么风趣。\"他苦笑,只能下这么一个结论。
她看了他一眼,那表情很明显,好似在问:\"什么叫风趣?\"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容飞羽仍当她是在开玩笑,笑着反问她,\"难不成你是认真的?\"
\"当然。\"
这么直接的两个字,教他脸上那抹温文的笑容直接僵住。
好吧!对她并不适用逃避或是闪躲的方式,还是得直接问了。
\"为什么?\"他求教。
\"我也这样问过师兄。\"雪雨的表情非常的认真。
\"哦?\"容飞羽愿闻其详。
\"在他成亲之前,我问了类似的问题。\"她看起来有些困扰,\"我问他为何要成亲?他说舒服,柳飘飘给他感觉很舒服,他喜欢有她伴在身边,教他觉得自在。\"
容飞羽静静的聆听着,只因为这是第一次,她主动的提及自身的事,更是关于她的想法,他自然没有打断她,由得她继续说道。
\"那时,我不懂师兄的意思。\"是觉得柳飘飘这人有趣,一张脸的表情千变万化,什么事也藏不住似的,教她在初发现这样的人时,觉得颇为新奇。
但后来她才知道,不只是柳飘飘,好像外头世界的人大都是这个模样,高兴时高兴,不高兴时,一张脸也直接写满了不开心,就算有些人会强行压抑,不至于流露出太强烈的情绪,但并非绝对,或多或少也总能教人发现那些被试图压抑下的情感波动,于是乎,倒显得她与师兄这样不流露丝毫情绪的人,成为外头世界的异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