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车子没有继续往前开,却顺着来路往回走,在途中转了个向,九拐十八弯的穿梭在山道中,最后到达一间隐藏在山林中的中古屋。
一间让她看了以后,不由自主的瞠大双眼,露出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屋子。
老天!这间房子是……
布满铁锈的铁卷门在黑熊的拉推下,缓缓地向上卷,直到上升至足以让救护车进出的高度他才停止。他转身回到驾驶座上,将车开进屋内,然后再下车奋力拉下铁门。
刹那间,兰铃就像是回到了四年前一样,茫然的分不清她到底是在作梦,抑或者……
“下车吧。”
她转头盯着与她说话的白狼,在屏住气息一稍后这才又缓缓地开始呼吸。她不是在做梦但事情也并未重演,因为主角不是他。
不可能会是他,他,早已不在人世。
第二章
身为外科医生,兰铃早习惯各种血淋淋的画面,但是对于在急诊室什勤,她却下意识的有种排斥的心理。她不喜欢待在急诊室里工作,原因可能因为这是人间最接近地狱的入口,有太多的生命结束在这个地方。
例如眼前这一个少年,不过才十五岁而已,却因飙车出车祸而死。
他送来时其实已没有心跳,但如此年轻的脸庞,与他还在发育中的瘦弱身躯,让她不由自主的一再对他施予急救,可惜阎王要人三更死,便不可能会留到五更。
“兰医生,你脸色不太好,到外头去休息一下,其余的事我来做就行了。”今晚和兰铃这只菜鸟一起值班的唐医生瞄了她一眼道。
兰铃毫不勉强的点点头,脱掉口罩后直接走到急诊室外呼吸新鲜空气。
老天!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够坚强,可以独当一面了,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应验了父亲那句轻视的话语——
女人,能做什么大事?
就是这句话,让她在第一次听见父亲期许小弟将来能做个大医生之后,便立定她要做一个医生的志愿。
然而,当她好不容易考上医学院,引来的不是骄傲的赞美,而是一句:你知道七年的学费要花我多少钱吗?心寒的她从此不再奢望父亲的赞美,却全心全力的致力于每一项可以推翻他那句轻视女人的话语的事。
她一直以自己为傲,因为她自认为自己做得很好,不管是在就学时,或者进入社会后,她的声名都算是顶尖的,一点也不逊色于其他同侪或同僚,尤其是男性,直到现在……
女人真的做不了什么大事吗?
活了二十五年,她几乎耗费了一半的时间来证明这句话是错的,然而现在她不得不怀疑自己才是错的一方,这实在很讽刺。
轻叹一口气,兰铃习惯性地将手伸进口袋中掏香烟,又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上班时间,而她在上班时间向来是不抽烟的。不是因为医院的禁止,而是这时候她向来忙得没有时间忧郁,所以她的身上并没有带烟。
烦闷的甩甩头,她将手从口袋里抽出来,转身准备回到工作岗位。
与其在这边无意义的胡思,不如回急诊室里做些有意义的事。
她心想着,怎知脚还来不及向前跨上一步,一只手突然打斜着伸来捂住她的嘴,并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将她扯入医院旁的暗巷内。
“如果你肯乖乖听话,我就不伤害你。”
还来不及挣扎,身后便传来一个暗哑的声音,警告的对她道。
兰铃用力的呼气,识时务的点了点头,不过对方似乎不太信任她,始终未曾松懈施在她身上的力道。
“很好,现在往前走。”他声音低沉的命令。
往前走?兰铃瞪着黑漆漆的前方,不确定他到底想干什么。
但是眼前的暗巷光是平常经过往里看,就让她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恐怖感,更遑论现在是暗黑的夜半,而他却叫她往前走,这……
“走。”
本还想稍微提出些异议的,但随着他一声“走”之后突然欺压在她身后的重量,吓得兰铃赶紧拼命的拔腿往前跑,即使感觉到自己是拖着他跑,亦丝毫不敢放慢脚步。
老天!她一定要赶紧跑出这阴暗的巷子,否则天知道他会对她做出什么事。
但,前方有出口吗?
“停一下。”
才这么想,后方的男子突然喊停,把她最后的一线生机都给截断了。
怎么办?她该停吗?即使不停他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她拉回来吧。
选在这前不着出口,后不着入口的中间地带喊停,他想干什么?先奸后杀?不会吧!她这么年轻,前途这么看好,尤其她还没亲耳听父亲称赞过她一次,不,她不能死,更不想死,老天一定是在跟她开玩笑,如果早已注定她会英年早逝,又何必安排她成为一个前途璀璨的女医生呢?
“右转。”
这条巷子明明是一路通到底的,他要她如何右转!
啊!右前方有个门,他的意思不会是要她进入那扇门吧?噢,天啊!难道你真要绝我?待在这巷子里,也许还有千万分之一的得救机会,会有人听到她的呼叫或挣扎而前来救她,然而一旦进入那扇门内,她还会有得救的机会吗?
不!她绝不能进那扇门。
心意已决的兰铃过门而不入的继续往前跑。
“该死!”
她身后立刻传来一声低咒,接着便感觉一股外力沉沉将她拖住。但说也奇怪,这外力的力道竟抵不过她的,硬是被她拖着前进一公尺多。
“该死的!”
施于她身上的外力突然有如大力水手卜派吃了菠菜后力气大增般,将她抱住,几个跨步便将她塞入她急欲逃避的那扇门内。
完了—这下她真的是完了。阎王要她三更死,她这个凡人该拿什么来抵抗呢?抵抗不了,那垂死前挣扎一下应该不为过吧?
双腿一站稳,兰铃立刻使尽吃奶的力气用力的挣扎,但说也奇怪,她才一甩,钳制她的力道竟顺利消失,她没有时间多想,拔腿便往前冲去,直到撞上一面墙,突然一声“锵啦”的巨响在身后响起,她才止往旁摸索的动作。
她刚刚是不是踢到了什么铁罐之类的东西?
这是第一个闪过兰铃脑中的想法,但是没有呀,除了撞到身后这面墙外,她并未触碰到任何东西。
那么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他在追她时,不小心撞到或踢到的?
噢,天!这么昭然若揭的事她竟然还要想半天,她是被吓傻了不成?
不行,她要冷静点。
眼前一片漆暗,除了听声辨人之外,他没有第二种方法可以找到她的所在位署。所以她现在最要紧的便是稳住呼吸与心跳,以静制动的让他摸不清她的方位,再乘机脱逃出去。
想罢,她开始小心翼翼地控制出自己过于急促的呼吸,慢慢地吸气、呼气,直到耳旁不再轰隆作响。
她突然听见屋内另一个急促而且锐利得几近痛苦的喘息声。
兰铃讶然的在黑暗中瞠大双眼,她不确定这个喘息声从何而来,却肯定这其中充满了难忍的痛苦。
难不成这里除了她这个受害者之外,还有别的受害者!
害怕在一瞬间升到最高点,她背靠着墙壁缓缓地移动,如果她能找到另一扇通往外头的门,也许他们还有获救的机会,她一定要——
“答!”
随着一声异响,漆黑的屋内光明乍现,兰铃惊骇的回头,只见自己的左手臂正压在一个电灯开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