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先生?”天福看他打赤膊的上身还布满晶莹的水珠,不禁关心的问道:“你才刚洗过澡,怎么还把窗户打开,站在那里吹风,小心着凉啊。”
“天福,吵醒你了?”
“没有,我只是想起来倒杯水喝,晚上跟你一起吃的那锅麻辣火锅,实在是太辣了。”
“是吗?”司奇深邃的眼眸再度飘向窗外。“我却觉得还不够辣,就像冷水澡也不够冷一样,统统没有办法麻痹我的神经和感觉。”
“骆先生,这两天有寒流,今晚山上的气温甚至不到十度,你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万一前阵子的旧伤复发,岂不枉费雷警官那段时间,对你废寝忘食的照顾?”
“说出来不怕你笑,有时候我甚至会突发奇想,想像我若再次受伤,或再度病倒,孝安是否就会出现在我的身旁?”
“骆先生……”
“唉,这些疯言疯语,你听过了就算,我想现在孝安一定非常恨我,也好,”他唇边浮现一抹苦笑,仍旧潮湿的头发,则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垂落下来。“事情越接近尾声,我就越危险,而她越恨我,离我越远,就越能保障她的安全,这样,”他的声音已低到天福几乎都怏听不见了。“很好,她是光,我是影嘛,或者终究还是无缘得聚。”
“就是那个晚上,”天福望着越听脸色越苍白的孝安说:“让我下定决心,决定无论日后会被骆先生、被侯队长如何痛骂指责,也要找到你,把所有的事情都说给你听。”
屋外晓色渐明,孝安起身走到窗边去,学着想像中的司奇推开窗子,深吸一口清晨冷冽的风,再缓缓转过身来面对天福,神色湛然,双眸清亮。
“天福,你说你到台中来,是为了帮司奇招兵买马?”
“对,组织一个‘影子军团’,最近这里飙车飙得凶,好手一定也比其他县市多,不过你放心,我找的全是已有驾照的人,而且届时展开行动,也只有带头的我,必须承担较高的风险。”
“已经找齐你要的人数了?”
“还差一个而已。”
“就从今天开始训练吧,你已经找齐了。”
“我已经——”天福一窒,总算搞清楚了孝安的心意,于是马上像打风扇似的,拚命摇起头来。“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行,绝对可以。”
“我求求你,我拜托你好不好,小雨,看在我们过去合作无间的份上,你就饶过我这一回吧。”
“你在说什么啊,”孝安一派理所当然的轻松模样。“虎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你也已经不再是我的线民,相反的,从现在开始,我还要接受你的统筹指挥呢。”
“小……,不,孝安,”天福继续拚命推辞及劝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万一被骆先生知道,那我会怎么样?”
“这件事还不一定要让骆先生知道,”孝安模仿他的口气说:“倒是呢,如果你不答应让我加入,那我马上就可以让骆先生知道你找我来,把一切都说给我昕的事。”
“你在威胁我?”天福怪叫道。
“不,”孝安一脸无辜的说:“我只是在恳请你让我加入影子兵团,为这件事尽一份心力罢了。”
“孝安——”
“就算我求你的吧,天福,司奇的委屈,我的痛苦,你全都看在眼底,难道你一点儿感觉也没有?不,我说错了,对不起,今天你会找我来,把一切事情都说给我听,就因为你不忍心,对不对?那你何妨好人做到底呢?他老爱说我是光、他是影,我们的世界没有交集。以前我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不是了。”
“现在我明白如果我们想要在一起,光靠他一人的力量,”孝安偏着头,想了一下。“也不能说一定不够,但至少速度会比不上我们两人一起努力的快,过去我只会一味执着於他无法到我的世界来现身,现在我却想通了他不能来,我可以去的道理;天福,你帮帮我,帮帮我们吧,让我有机会与司奇并肩作战,让我有机会向他证明我的爱,让我们有机会尽快从黑暗世界回到阳光下。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好不好?”
天福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拒绝下去。只得哀号一声:“若是被骆先生知道这件事,他不立刻宰了我才怪!”
“你答应了?”孝安欢呼道:“谢谢你,天福,噢,我向你保证,用我你绝对不会后悔。”
“谁说的?我觉得我的脊背已经开始发凉,我也已经追悔莫及了。”
”恭喜你们,春宵一刻值千金,今晚就放过你们吧。”启鹏握住学文的手,由衷的道贺。
“启鹏,之俊和学文两天前就已经在台中办过婚礼。你忘了?”硕人暗暗拉了丈夫一把说。
“没忘,只是我想他们这么恩爱,那一定是跟我们一样。夜夜都是良辰美——”启鹏环着身着孕妇装,把长发挽成发髻,更添娴淑风采的妻子,毫不掩饰他对自己婚姻生活的极度得意与满足。
“启鹏!”硕人两颊微红的及时打断他的话头。
但学文却接续他的话意促狭着说:“谢谢你的祝福,我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之俊也尽快交出跟硕人一样漂亮的‘成绩单’来。”
此言一出,可就换之俊娇声连连了,于是硕人连忙发挥女性同胞爱,捡起她手捧盘中的一颗巧克力糖,用台语帮她解围道:“呷甜甜,祝你明年生‘后生’(儿子)。”然后转向丈夫问一声:“程勋呢?不跟我们一块走?”
“稍早他接了通电话,跟我说他要去接个朋友,也没等我问清楚是谁,就匆匆忙忙的走掉了。”
“程勋提早离席了?”学文听了,不禁有些吃惊的说:“我特意请他留意我老师跟师母,就怕他们见了司奇,会为了近半个月来,行踪不明的孝安起冲突,那现在……”他马上焦灼的找起雷国森夫妇的身影来。
“放心,刚刚我还看到老师跟低下头来的司奇站得好近。不晓得在跟他说些什么?不过无论是什么,看起来都不像是在训斥他的样子。”之俊赶紧为大家释疑。
“真的?”启鹏有些不敢相信,但他立刻又有了新发现。也就不再追究之俊所看到的画面是否属实了。“咦?司奇呢?”
“应该是上楼回他专属的房间去了吧。”之俊又说。
“对了,”启鹏这才想到:“他说他今晚要等一通相当重要的电话。”
启鹏说的没错,司奇的确在等,也已经接到了那通“相当重要”的电话,但之俊没有完全猜对的是,在接过电话后,司奇即刻悄悄离开了饭店,驱车返回自己清幽雅致的住处。
“骆先生。”
“天福?”他频做深呼吸,透露出难得一见的紧张心情。
“骆先生,一切都按照你的策略进行。”
“没有人受伤吧?”
“没有,六个人,每个人都毫发未损,全身而退。”
“太好了,谢天谢地。”
“骆先生怎么不问最重要的事?”天福的声音已慢慢泄漏出心中的亢奋,再也无法维持电话才刚接通时的平稳与低沉。
“人员平安,就是最重要的事。”司奇由衷的说。
“骆先生就是这一点教我最服气,”然后不再、也已经等不及司奇问的。便自动欢呼起来:“我们也没让你失望,成功了!骆先生,我们成功了!”
“天福,我就知道你一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