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玲珑并没有因此而退缩。“有一部分,的确是这个原因。”
两双几乎一样美丽的眸子对峙半晌,最后水涵甩头道:“好吧,就当做是我个人的心意。”
面对她甩上的门板,玲珑的表情立刻由原先的坚强变为真实的惊惧。
马天行!
他究竟想要怎么样呢?步险一定发现她失踪了吧?而当他们把她和水涵的同时失综联想在一块儿,进而推论出真相时,能安又将如何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呢?
不过眼前有件更重要的事,等着自己去办,那就是想办法找到父亲,他就在海蛟帮中,自己就快可以见到他了。
怀抱着这一线希望,玲珑觉得自己终于有了撑持下去的勇气。
她相信,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倒父亲,相信步险他们一定会赶来救她;相信水涵本性善良,只是一时被马天行所蒙骗及利用;更相信一切都会否极泰来;她相信……
第六章
秋高气爽,芦获已开始翻飞,但快马加鞭,兼程赶路的步险与方敏,却显然无心欣赏道旁的美景。
距离玲班被于水涵掳走,已过五天,这五天五夜,步险食少睡少话更少,冷肃的面容,孤绝的身影,完全是江湖中人习以为常的青龙模样。
只有五行门中请人发现他仍有一处和过去全然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神。
犀利、冰冷,仿佛探不到一丝温暖的双眸过去一直是他震慑人心的武器之一,在与他交过手的高手当中,甚至有人说:“青龙最教人胆寒的,不是他手中的那把剑,而是他那双眼睛,冷冽过冰,锋利过刃,若无法至少与他对规片刻,那就连比试都不必了。”
但这次事件发生后,他的眼神却是火热的,翻腾于其中的,尽是要救回玲现的殷切期盼与狂烈决心。
方敏晓得,相信五行门中请人亦都感觉得到,或许也正因为他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所以才连玲珑的母亲都没有失去镇静吧。
陪他去看袁乃欣,是方敏的坚持,而进得门后,步险即说:“啊,我真是高攀了。”
方敏听出了蹊跷。“似是说过去你一直不知玲珑的舅舅袁亮声是……”
“当今的中书令,”步险接道,“不,我不知道,若是早些知道……”
“师兄!”方敏真怕听到她不相信步险会产生的退缩之意。
“敏敏,”步险会意的拍拍她的肩膀道:“早些知道,我会更加珍惜她对我的青睬。”
“步险,口说无凭。”他们两人竟都不知袁乃欣已来到左近。
“上官夫人。”步险躬身。
方敏也赶紧称呼:“欣姨,”那是近来乃欣要她用的称谓。“玲珑她……” 该如何跟一个丈夫生死仍未卜的女人,说现在连她的独生女儿都失踪了呢?
“我已经都知道了。”乃欣的镇静反应完全出乎他们俩意料之外。
“您怎么会……”
“是我告诉她的。”里头再转出另一个人来。
“五姨!”方敏骇叫。
“我有这么可怕吗?”五湖瞪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我只是没想到您会到这里来而已。”
步险却猜到谁会如此周到。“是能安,对不对?”
“直到如今,”乃欣逞自走到步险跟前道:“我依然认为方敏与水涵的眼光,要比我那娃儿好。”
步险不知如何应答,只得保持沉默。
“你以为呢?步险。”乃欣却显然不肯放过他。
“不,她选择我,没有错。”否则便辜负她的执着了。
乃欣直视他坚定的眼神重复:“口说无凭,你得拿出实证来说服我们相信,相信玲珑的眼光不差,选择没错,相信你的确配得上她,值得她一意争取,不肯放弃,并屡屡涉险,卷人风波之中。”
步险当然不会漏失她眼中的欣赏,将牙一咬,便想屈膝。
可是乃欣却避开了,还出手拉住了他,这一拉,力气虽不大,但顾及她的身分,步险当然也不敢与她对杭下去,便只好微屈双腿,以眼神相询。
“打直身子,”乃欣喝道,并在他照办之后,松了一口气说:“你迟早总要跪拜我,却并非此时此刻。”
“上官夫人?”
“对了,在你仍只称我为‘上官夫人’的情况下,我如何接受你的跪拜大礼?”
步险闻言,初时一愣,接着便难掩激动的揖身道:“承蒙夫人错爱,危某定当全力以赴。”
“好,”直到这时,他们才看到她眼中初次闪现泪光。“好,你未来的妻子与岳父,就全都托负给你了。”
“我……” 自道双亲遗弃后,便不曾再有家族联系观念的步险,一时之间,百感交集,竟不知该做何反应。
但袁乃欣显然早料到他会如此,一旁的方敏揣想,这必是因为之前玲珑已跟她母亲做过充分说明的关怀,否则乃欣不会一脸了然的握住步险的双手道:“我们夫妻,一直想要个好女婿,而我相信,你与玲珑绝对不会让我们失望。”
“您……肯相信我?”
“不只是‘肯’而已,孩子,”她用着从未有人对步险用过的称呼说:“我相信你,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守候在玲珑小筑,等你们回来团圆。”
“敏敏,你是不是累了?”
方敏摇头漫应:“啊?呃,没有哇,我不累,师兄,你怎会有此一问?”
“我看你满面泪痕,还以为你是累坏了,又不敢对我说。”
方敏摸一摸脸,果然是湿的,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一边擦,一边解释:“没的事,师兄,我真的不累。”
“那为什么……”
“只是回想到临行前,欣姨将玲珑托负给你的情景,心下感动,眼泪便自然而然的流下来。”
“傻气,”步险低下头去,轻轻叹了口气。“她也一样把你当成自家女儿看呀。”
“不一样,欣姨顶多只是把我当做媳妇,青云在她心目中才像个儿子哩,你都不晓得她有多疼他。”
“爱屋及乌,还是一样,不是吗?”
“是都一样,现在我终于明白玲珑对你那份执着的心、专注的情和浓烈的爱的原动力,究竟从何而来了。”
“玲珑,”唤着她的名字,步险满脸的不舍。“真不敢想像她目前的处境。”
方敏何尝不担心,但为鼓舞步险,便刻意轻松的说:“我比较不敢想像的,是看管玲珑的那些人,你忘了赖雄的遭遇,还有她赏给我的那一巴掌了?”
步险原本想配合方敏,笑上两声,但沉重的心情终究无法让他如愿,反倒冲口而出:“万—……”
“不,” 方敏既惊且怒,“不,师兄,没有万一,也不会有万一,你应该相信玲珑的应变能力。”
“但她如今面对的,可不是不谙武艺的赖雄,更非其实是挺喜欢她的你,而是横行海上的海盗,是南海一带,令各家商船,乃至于官船闻之丧胆的蛟龙。”
“那你是否应该反过来相信能安?”
步险不解。“什么意思?”
“相信他不会爱上不该爱的女人。”
提到这点,步险便不禁浩叹:“那个于水涵,究竟所为何来?”
“我也想不透呢,若说是为了回报我伤她两名手下,或为了索取你上她船上去盗的宝,都不该提玲珑抵数呀。”
“都怪我太大意,调查得不够周详。”
“你又来了,那海蛟帮与我们五行门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充其量,也只打过些零星交道而已,况且我们原本的计画,是要直接上船去找玲珑的父亲,必要时,也愿意付他们一点钱,谁会想到读去调查他们头子的底细,又有谁想得到赫赫有名的蛟龙。竟然是个女人!”